“陳,陳將軍,能,能不能先聽老朽一句話。”錢榮之壯著膽子衝竹筏喊了一聲,顫抖的聲音就同被人卡住了脖子的鴨子般,聽了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銀甲武將聽見了,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大漢。
“有屁就放,別耽誤老子進城”,陳吊眼粗魯的回了一句,抄起把竹篙,用力一撐,竹筏刷的一下在水上竄出老遠,瞬間逼近了河心。周圍大小嘍囉見首領率之前衝,不甘落後,喊著號子殺過岸來,把錢榮之接下來的說辭淹沒在笑聲裡。
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錢榮之無奈的看著亂烘烘的“盜”眾,不敢叫守城計程車兵開動床子弩射擊,又不甘心放對手這麼輕鬆的過河,腦門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掉在青灰色的磚牆上。
這夥強盜不對勁兒,跟在錢榮之身後的新附軍統領緊皺眉頭,目光深鎖在最後渡河的二十幾個竹筏上。那批人不多,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比前邊的數千盜匪還重。喧譁的匪群中,唯獨他們不吶喊,不爭渡,而是穩穩當當的齊頭並進。每一次下篙的動作都像事先演練過一樣,同時入水,同時前撐,向前逼近同樣的距離。距離河岸尚有一段距離,這批竹筏上已經支起巨盾,冷森森的箭鋒從木盾的後邊探出來,在太陽下閃出幽幽藍光。
“颼”,一個守城士兵過於緊張,拉動了床子弩的扳機,丈餘長的巨弩颳著風,直插到九龍溪中,淺淺的溪水承受不了如此大的衝擊粒,嘩地被闢開。弩身射入河泥中,弩尾帶著水珠,在陽光下微微顫動。
驟然遇襲,盜匪們發出一聲驚呼,旋即不管距離遠近,對著城頭胡混亂射起箭來,漫天的箭雨飄向城牆,半途中力盡,闢裡巴啦地落在地上。
“幹了,給老子衝,誰砍了錢榮之,老子親自給他敬酒”;半裸著的大漢見兩軍開始對射,抓起鬼頭刀,一步跨到竹筏頭,身子一矮,把竹閥壓得晃了幾晃,蹭地躥起來,如一頭大鷹般撲上了岸。追隨他的大小頭目見狀,加快撐篙速度,幾百個竹筏冒著城頭的冷箭快速橫渡,剎那抵岸。幾千人馬亂哄哄衝向城門。
有人在半途中被床子弩射倒,後邊的人卻不避不退,舉著盾,徑直前衝。城上的人看到便宜,剛剛放出第二輪箭,突然半空中暗了暗,一排整齊的箭雨澆上城頭,將垛口邊的弓箭手放倒一片。
最後邊的竹筏也抵岸了,在銀甲將軍的組織下,有條不紊像城牆邊推進,每前進數步,即射出幾排弩箭,將城頭上的弓箭手壓得無力反擊,眼睜睜的看著陳吊眼帶著部下衝到城牆邊,豎起盾牆。
“別射,別射,陳大統領,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錢榮之急得幾乎哭了出來,恨不得將第一個開動床子弩的莽撞鬼綁了直接扔下城去。清流城乃彈丸小縣,能經得起陳吊眼幾衝。沒動手之前,攻守雙方還有個商量。眼下見了血,土匪們怎肯善罷甘休。
“開城,我從東門進,你從西門出,我不趕盡殺絕”,關鍵時刻,城下的“土匪”居然能穩住陣腳,重重盾牆後,陳吊眼那粗豪的聲音傳了出來。
錢榮之見對方剎住了腳步,趕緊命令城上停止射箭,探出半個身子,陪著一萬各小心商量:“陳統領,您,您老人家需要多少糧草兵器,儘管說話。能做到的,錢某不敢推辭。但讓城一事,錢,錢某也有皇命在身啊。”說道後來,交涉已經成了乞求,如果不是有無數士兵在旁邊看著,錢榮之簡直就要跪在城牆上,求對方離開。
他是一個善於審時度勢的人,大宋朝廷氣數盡了,所以他沒等北元兵馬到來,先行獻城。將廣南東路的門戶梅州讓給了北元。文天祥在南劍州籌備北伐,他見勢不對,離開棄城而奔,逃到達春麾下尋求庇護。蒙古人攻廣州,他在身後籌款催糧,盡心盡力。眼下賊寇勢力大,錢榮之也不打算硬拼,期望大盜陳吊眼能像普通盜匪一樣,拿了錢財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