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地笑,幸福,原來便如眼前的星辰一般,看似近在咫尺,原來,從來不曾靠近,東方曙光撕破黎明的那一瞬,她的幸福,便再不會回來。
行到前屋,由左到右,由上到下掃視了一眼,昨日沈墨剛剛做好的木桌,早上他搗好的藥,昨夜他替她換下的衣物,每日二人洗漱用的木盆,相擁而眠的床榻,被動等待被摧毀,她寧願親手毀掉!
點起火摺子,燒掉,燒掉這一切,燒掉便好了!
極力支撐的身子,顫抖起來,點點火星,閃閃爍爍,黎子何眨眨眼,散去眼前霧氣,不再遲疑,將火摺子扔在乾草中,院外騰起火苗,她知道,不稍片刻,會燃起熊熊大火,一切化作灰燼。
門卻在此時突地被推開,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渾身陰冷肅殺之氣的沈墨,一個箭步衝過來,扣住黎子何的手腕,壓抑著怒氣低吼道:“你在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黎子何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沈墨,顫抖著唇一句話都吐不出來,只見他抽起腰間軟劍,隨手一動,漂亮一個劍花,剛剛燃起的乾草飛出老遠,飛落在遠處,不稍片刻便滅得乾淨。
黎子何算計的時間,來回雲都至少需要兩個時辰,可現在,一個時辰都不到……趁勢抽開手,思緒這才反應過來,撐直了身子往門邊走去,沈墨眼見她背上盡是鮮血,拉住她,心頭一軟,怒氣飛散,無奈道:“子何,先回床上躺著可好?你……”
“我要走,不用你來管!”黎子何低吼,再次抽開手,自顧自往門邊走。
沈墨攔住:“你要去哪裡?”
“皇宮。”
“昨日與你說的一番話,你還不瞭解麼?你回宮,還想報仇不成?”沈墨聲音不受控制地揚起,死死扣住黎子何手腕,再不放開。
黎子何回頭,眼中微紅,嘴邊冷笑:“什麼因果,什麼愛恨,我不懂!被滅滿門的人不是你,你當然不恨!”
“顧家已倒,鄭穎伏法,你若怪謝家,儘管衝著我來,為何還要回宮?雲晉言已經去了半條性命,算是償債,要殺他不易,你回去,只是送死!”沈墨看著黎子何,眼中冷然,聲音裡的無奈已經淡去,剩下的是習慣性的清冷。
“呵呵,誰與你說,我要殺他?”黎子何輕笑,眸光盪漾。
沈墨蹙眉:“你想如何?”
“哈哈,殺了他,是便宜了他!”黎子何突地大笑起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掙脫沈墨的手,隨即恢復平靜,面上木然,眼中猩紅,要滲出鮮血般,充斥著滔天恨意:“我要他在乎的事物灰飛煙滅,要他心愛的一切可望不可及,要他費盡心機得來的江山盡喪他手,要他飽受良心譴責食不能安夜不能寐,要他嚐遍我受過的苦流盡我心底的淚,要他記住,我季黎,不是隨意欺騙任意玩弄肆意丟棄的玩物!”
沈墨被這一句話釘在在原地,好似被扯走半個靈魂,眼裡的暗芒閃了又閃,漸漸空洞起來,恢復星點芒光的瞬間輕輕笑了笑,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你是誰?”
黎子何面上無波瀾,直視沈墨,未有膽怯,輕笑:“你聽到了不是?我說,我是季黎。”
“你認為我會信?”沈墨看著黎子何,視線卻好似穿透她一般,找不到焦距,空洞得滲人。
黎子何撇過眼,冷聲道:“信不信隨你,如今你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我不想再假裝你儂我儂成天粘在一起,本來放一把火一了百了,可既然被你發現,走不了,我與你直說也無所謂。”
“利用?可否說得詳細些?”這次換作沈墨輕笑,綻放在蒼白的臉上,分外刺眼。
黎子何毫不示弱,面上盡是嘲諷的笑:“你以為我孤身一人勢單力薄,憑什麼報仇?屈居太醫院又能有何作為?頂多充當權利鬥爭的棋子罷了!可是,這是在你未出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