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的白相人,多愛效仿名流大亨,要麼鍾情於新古典風格的豪宅,要麼買一處地皮建一所純中式宅邸,入住這樣的英式二手別墅,至今還沒人嘗試過,白九棠成了第一人。
考慮到他的立場,蘇三也並未全憑自己喜好。花了一大筆錢,把所有鄉村風情的傢俬,換成了中上層階級熱衷的貴族式風格。
客廳的採光良好,寬敞周正。雖不能容納百人聚會,但也足夠辦一場小型的家宴。
三張圓弧靠背的皮釘沙發,半圍著低矮的長方形茶几。對面的壁爐上方原本掛了一個鹿頭,如今換成了多幅單人相框。
旁邊是開敞式原木酒架,瓶口朝外碼放著一支支紅酒,進門處擺了一個廊櫃,櫃子上立著一盞長明臺燈。
粗枝大葉的盆栽、木紋畢現的老地板、素雅的桌布、溫黃的燈光,推開飄逸著紗簾的窗戶,就能在黃昏的風中。嗅到屬於舊上海特有的味道————萬國之都的靡香。
偏廳作為茶室,進門處擺放兩組帶茶几的矮沙發,房中央是一張鋪著桌布的圓桌,配了幾把罩著同花色椅套的靠背椅,窗戶旁有一張絲絨的躺椅,倚牆的整幅茶具櫃,帶著濃濃的鄉郡風情,被例外保留了下來。
廚房和廁衛貼著復古方磚,色澤一深一淺,很有層次、很搭調。潔具式樣太老,跟打劫了大英博物館似的令人興奮。飯廳緊挨著廚房,有八扇落地窗,雙層窗簾與拼花地磚的色調一致。
正對門道的盡頭,有一道打橫的樓梯,斜斜的欄杆,半截在視野內,半截隱於二樓上。
樓上有七間房。除朝陽那一間作為書房之外,其他房都被白九棠執意留給了白門兄弟。蘇三沒想到他會打算“群居”,悶聲不吭的傻了半餉,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照樣是一道橫向貼牆的樓梯,連線著二樓和三樓。主臥和未來的育嬰房都在其上。長長窄窄的過道,鋪著厚地毯吸音,樓道盡頭能上到閣樓。英國人用那片區域放陳年雜物,新主人搬進來第一天,就成了堆放槍支彈藥的地方。
進駐英租界的第二十九天,白門堂主擁有了自己的宅邸————一套英式鄉郡別墅。
蘇三的生活終於安靜了下來。爵門俱樂部變成了白九棠的單位,霞飛路西段成了他們的家。安了窩之後,代辦項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結婚了。
男女婚嫁,歷經了幾千年的封建禮儀,在二十年代的城鎮,已摒除了說媒、提親、下聘,花轎等等繁複的程式。盛行起了新式的禮儀——文明結婚。
儀式雖簡單,需要的重要角色倒不少。一是由資望較高者或地方官人為證婚人,二是報告聯姻經過的介紹人,三是向來賓致答謝詞的主婚人。
那個時代的結婚證,在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印刷版,但必須有上述這三種人的蓋章,婚姻才被視為有效。加上新郎、新娘的名章,和印花稅的稅票章,一紙婚書會被蓋得五五六六,滿地火紅。
白九棠最初想請老頭子來證婚,同系師叔陳世昌主婚,小仙居的院娘充當介紹人。
最後這一項,蘇三死活不答應。人選敲定不下來,三日後的儀式,能不能順利舉行,成了個未知數。
其實很多堂子裡的女人,都願意把伎院當做孃家,瀟灑出閣,風光一把。只是蘇三站的平臺不同,心態自然也不同,不願風月場上的人,來參與人生大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小夫妻在家裡糾結的這幾日裡,白門堂有喜事的訊息傳遍了江湖人的耳朵。率先登門的就是白九棠的恩師杜月笙。
杜門大亨的駕臨,並非賀喜,也非出謀,而是專程上門來“添亂”的。白蘇二人認定的證婚人和主婚人,就此被推翻。
杜月笙的理由只此一條:婚後的事,是你們倆個人的私事,別人管不著!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