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隔離了起來,安排人手進行審訊,並勒令青幫內部的知情者,封鎖白九棠入獄的訊息。
季十一盡心盡力的遵照指示辦事,既無任何個人情緒,又一環扣一環辦得毫無差池,蘇三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退居二線輔佐起他來。
據衛生局的人說,通知他們來收屍的正是巡捕房的人,而老千的屍體已在事發十二小時後被自稱家屬的人領走,這一條線索就此斷了。
季、蘇這對真正意義上的叔嫂陷入了沉思,從簡單分析來看,有官差串通流氓合謀私利的嫌疑,這種推測最為直觀,卻使問題變得更加複雜。倆人雙雙將之暫且放下,捨近求遠繞起彎兒來。
審訊進行了一天,三合會的首腦尚未跳出來譴責,季雲卿倒是聽到風聲,當天深夜親自回到爵門向季十一發難。
季大亨不曾想到“主謀”是新近過門的白蘇氏,在他的眼裡這個女人無疑是他的長兒媳。
他更想不到這個柔柔弱弱的長兒媳,已帶著他的次子往西郊監獄走了一遭,指點迷津的人正是牢籠中的專家——根正苗紅的季門長子,白九棠。
他原以為是年少的次子在瞎攪合,豈料是由“家族協商”推舉出的權益之計。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去指責蹲大牢的長子麼?還是指責危難之時撐起大梁的長兒媳?
三人在隱蔽的暗房中深度交流了一番,季老頭子帶著考量的神色不住的打量蘇三,亦在談到白九棠時難掩哀傷頻頻嘆氣,最終,口是心非的訓斥了他們一頓,就悄然離開了。
季大亨的“不作為”變相的鼓動了蘇三和季十一計程車氣。他們按照既定的方案實施下去,對常豐等人進行了兩個晝夜的持續審訊,只道這一班人口風太緊,雖惶惶不安神態可疑,卻咬死了事不關己。
在一無所獲的結局下,兩位操著爵門大盤的主腦,心灰意冷的體驗到了何謂“形似而神不似”。畫虎畫皮難畫骨,白九棠並非所見一般,粗糙而大條,他使的套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到要領的。
季十一謹記金玉良言,只有徹查出真相,才能撫平暗湧波瀾、力振青幫威風。不盡人意的結果,令他大為頹喪。
蘇三更為焦心的是白九棠的處境,一週的時間一晃而過,疲於奔波的大亨們收穫不大,槍決令如泰山壓頂,一動不動的擱在原地。加之爵門的案子遲遲不見突破,心境之糟,不言而喻。
事情陷入膠質,季、蘇二人重新回到最初的疑慮上,想到了打至衛生局的神秘電話。那通電話真是從巡捕房撥出的麼?或者根本是一句謊言?
這種問題在二十一世紀倒好辦,往電信局跑一趟就能查到來電歸屬地,從而獲得一條新的線索。然而這是在民國,有沒有電信局這種部門都成問題,到哪裡去徹查這條線索?
白九棠入獄的第八天早晨,蘇三坐在霞飛路家中的餐桌旁,推開一口都沒嘗的早餐,傷神不已的手撫額頭,蹙眉合上了眼皮。
莞爾,她輕吁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新聞報》,漫無目的的垂目掃視。
忽然之間,她瞪著一條新聞,臉色閃變,美眸圓瞪,繼之匆匆起身,打了個電話到季宅去找季十一。
“十一!今晨黃浦江發現一具浮屍,中國籍男子、身高174公分、胸部中槍,死亡時間暫且不明,案子現在已被法租界的巡捕房接了,你快去跑一趟探探虛實!!”
掛上電話後她怔怔的想了一想,又拿起聽筒撥了同一個號碼:“季宅嗎?季公子出門了??能幫我叫一下嗎?”
季宅那邊是師爺龔接的電話,蘇三聽得他呼喊了幾聲,又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接下來便聽到了一腔年輕的嗓音,微微的呼著氣:“喂!!蘇三?怎麼了?”
“你別去巡捕房了,先過來接我,我們去同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