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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芸僵硬地扭頭去看程聲,盯著他秀氣的臉看了很久,忽然想到那晚暴雨夜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兩個人和夜裡反鎖的房門,她轉頭看向張沉,半天才從嗓子眼裡蹦出幾個字:「是嗎?」

張沉向李小芸看去,沒說話,既沒肯定也沒否定。

但李小芸實在太瞭解她兒子,不說話就是肯定,她顫抖地去抓著張沉的手,像張沉小時候賭氣時扣自家桌子邊緣扣到痙攣那樣,使勁用指甲扣他掌心,她力氣不大,但這次掐得毫無保留,很快張沉的手掌就被掐出血來。

程聲不懂沉默的意思,他看著沉默的張沉,只覺得滿心都被淹在被拋棄的絕望感裡。

頭頂的太陽光打得他神志不清,他迷糊間回憶起昨晚後來的事,他們像上次那樣挨著床邊打地鋪,程聲已經徹底適應雲城生活,他看起來像本地人一樣習慣這裡任何東西,手腳利落地幫張沉收拾家掛蚊帳,然後他們自然而然又纏綿到了一起,這樣出格的親密足夠誘使兩個初嘗禁果的男孩情迷意亂,積攢了十七八年無處可發的荷爾蒙似乎都被留在此刻,兩人抱著,互相撫摸對方,很久很久。

那時候程聲的臉正對窗臺,他能看到張沉窗臺上的一盆花,但他不認識那是什麼種類,他又環繞這間陳舊而窄小的臥室,忽然說自己回不去了,想永遠留在這裡。可張沉卻笑了一下,說不可能,他遲早要走。程聲滿不在乎,說張沉下一年也要走,他倆一起走,一起浪跡天涯。

想到這些程聲心裡發痛,他抬頭固執地盯著張沉,可張沉不看他,只看他媽媽。

周圍霎時失了聲響,他像被淹進海里,口鼻耳只有湧動的混沌水聲,一波波在他四周打著浪,女人的叫罵和鄰居的議論程聲都聽不到了,他短暫將眼睛閉了幾秒,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忽然衝到張沉和李小芸面前,拉起張沉的手,喊了一聲:「張沉。」

這聲顫抖的聲音讓張沉看了他一眼,張沉看他表情不大對勁,想去拉他,讓他冷靜冷靜,可程聲不給他機會,下一秒就在眾目睽睽下抱住他,說:「你不能這樣張沉,同性戀有什麼不能承認?這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外國還鬧同性戀婚姻合法呢,你別不承認……」

程聲磕磕絆絆說到一半,忽然被張沉提溜著胳膊往門外推,路上警告他:「冷靜點,少說兩句,這沒你的事,趕緊回你奶奶家。」

張沉這話原本是想讓程聲別意氣用事,可程聲看他這幅要驅他出門的冷淡表情,會錯意,以為這是要和他劃清界限,一把開啟他的手,哽咽著說:「你怎麼這麼沒良心,以前是我死皮賴臉追著你跑,可昨天是你先親我的,這不就是喜歡我嗎?我們什麼都做了就差最後一步,你別不承認!」

周圍人紛紛倒吸了口涼氣,李小芸掐著自己掌心,好幾次想說些什麼都哽在嗓子眼,最終一句也沒說,只是一直掐自己。

原本神情激動的女人也不罵了,她懷疑自己丈夫出軌,找了個私家偵探跟蹤,跟了一週才跟出那沓照片,她哭了三天,從外省坐著火車來捉姦,找上李小芸不求從她這裡撈點什麼,她才瞧不上這窮酸婆娘,只是想報復,想攪得她不得安寧,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

張沉皺著眉,一把抓起程聲的胳膊,拎牲口似的拖著他往家屬院大門走,可程聲糾纏著不走,一路上不斷用胳膊打他胸口,嘴裡嚷嚷著罵他:「壞東西!你怎麼這麼壞!」

張沉看他這幅瘋瘋癲癲的樣子,深呼吸幾次,把想要將眼前這人扔出去的想法強壓下來,拍拍程聲肩膀,換了副好聲好氣的語氣,「回你奶奶家去,好嗎?不要添亂。」

誰知道程聲毫不領情,用力甩開肩膀上的手,吸了吸鼻子,轉頭跑回李小芸面前。

李小芸仍沒回過神,虛虛看著面前這個她從前一直以為是張沉朋友的小夥子,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