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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霜燁,霜燁……霜雪相隨啊!

每當聽到兒女的訊息時,這位北靖國君王總是會難以抑制地去懷疑,當初自己的做法是否錯了。

就如此刻,看著眼前眉間憂愁深鎖的女兒,這位年邁的君王突然啞聲問道:“葉兒啊,這些年來,你們恨過我嗎?……或許,自從你們的母妃去世後,你們就開始恨我了吧?”

然而,禁凌葉卻並未回答父親的問話,目光只靜靜注視著殿前的一根金漆大柱,眸中神光顫動離合,透出某種深沉的哀慼,“當初,母妃就是撞死在那根大柱上的……因為她不是中陸人,所以你們都容不下她,說她是禍國妖物……”

她哀慟的語聲輕顫不息:“父王……這些事,阿雪忘記了,我卻是全部記得的——

“那時候,我和阿雪,就站在大殿門口……我們親眼看著、看著阿雪……在過度的驚嚇之後,第一次‘發病’——那樣的力量——隱藏在他身體裡的……那種殺戮力量,真像是……一個九幽地獄裡的魔鬼啊……”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吐出這個深埋在心底裡的字眼,少女原本一直很沉重的心竟忽然間輕了許多。

此時此刻,她的眼前彷彿又再度浮現出當日的情景:那個僅有七歲的孩子,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母親的鮮血從金漆大柱上流瀉下來、看著大殿內北靖國身居高位的那些臣子們冷漠的眼神、看著對他素來不聞不問的父王眼下依然無動於衷的旁觀之舉……那個孩子眼瞳中的藍光愈漸濃烈,渾身痙攣著、從姐姐弱小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孩子的瞳仁是幽深的藍色,瞳孔中央依稀泛動著令人望而卻步的妖冶血光,冰冷而詭異地掃過大殿內的每一個人——那雙素來純澈無辜的眼眸在那一刻,變成了最為鋒利無匹的殺人武器!

霎時間,整個文華殿內血光沖天!

但是……

“但是父王……”北靖國的公主顫聲低喃著,“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是我徹心徹肺疼愛了十多年的親人啊……”

她至今仍記得,當殺戮者昏迷、一切災難都平息之後,阿雪被侍衛們合力關押在那座守衛森嚴的天牢內——在那個連日光都無法透入的陰暗角落裡,那個七歲的孩子被五條沉重粗大的鐵索死死捆縛在冰冷潮溼的牢獄牆壁上。

然而,七歲的孩子卻沒有聲音,只是無聲地低垂著頭,合目休息——那神態,安靜得一如那七來年的每一日時光。

她舉著燈燭走近,看見孩子清秀白皙的臉龐上沾滿了凝固的鮮血——那樣陳和安寧的眉眼神情下,似乎唯有那些殷然的血跡,是那場可怖的殺戮中留下的唯一印記。

“阿雪,阿雪……你痛嗎?”她舉起絲帕,為他小心翼翼拭淨了那些血跡,手掌輕輕撫摸著那個孩子孱弱的手腕上、被那些比他身體還要沉重的鐵索捆勒出的怵目傷痕——那些傷痕宛如血蛇般、密密交纏在他伶仃的腕骨上……此情此景,讓她的聲音都禁不住顫抖起來,淚水順著她玉潤的面頰如珠線般滾落。

聽見這個熟悉溫柔的聲音,那個年僅七歲的、被那些大臣們斥為“妖魔”的孩子緩緩睜開眼來,眸子裡血光已然褪盡,恢復為清透無染的一片湛藍——宛若寧靜的天空,猶似澄碧的海水。

“姐姐……”他虛弱地抬起雙眼,凝視著咫尺處、自己最親密依賴的親人,湛藍色眼波顫動了許久,龜裂的嘴唇忽地輕輕扯開一縷微弱的笑意——那個笑容是那樣的蒼白而又哀傷,讓人忍不住揪心憐惜。

然而,他的聲音卻清淡如一痕吹落海面的柔風:“姐姐,你,能不能……”

“你說,你要姐姐做什麼,姐姐都答應你……”她撫摸著弟弟的頭,語聲已然顫抖得不能自已——從那一刻起,她便已在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即便這個孩子哀求她帶自己脫離這間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