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爾沉默了一瞬,清逸如畫的眉頭微微鎖起。然而,看著她陣青陣白的臉色、與那沾滿額頭的淋漓汗水,猜悉她定然正在承受著某種極其巨大的痛苦,他當下不敢再有片刻遲疑,低聲應道:“好,我這就去找麻繩來。”一言方畢,便轉身而去。
在卡索爾的幫助下,冷汐昀的毒癮終於逐漸得到了控制,滿頭虛汗地再度沉入了夢鄉。然而,她整個身體卻依然在無法自抑地戰慄著,唇間發出顫抖而模糊的囈語。
卡索爾小心地為她蓋好了錦被,深深看了她一眼——那閃動的眸光下,彷彿掩藏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旋即,他輕嘆一聲,放下了帷幔,披上床邊那襲紫貂裘袍,緩步從房中走出。輕輕掩上房門後,他傳過廊道,來到自己的房間。
這間廂房的書案上,赫然放置著一隻以金絲纏織成的籠子,籠內一隻毛色柔白的鴿子聽見主人的足聲,頓時咕咕叫了起來。
卡索爾在桌案前坐下,鋪開一張灑金箋,提起狼毫,蘸了墨汁,飛快地寫了幾個字,待墨跡風乾後,將那張灑金箋捲成桶狀,用絲線縛起。
他旋即開啟那隻金絲籠,將紙箋牢牢捆在鴿子細長的腿部,輕輕一拍它的尾毛,低喝一聲:“去!”
那鴿子“咕咕”叫了一聲,當即振動雙翅,從視窗飛掠而出,瞬間便在夜幕中變為一個模糊的白點。
而它離去的方向,正是東南方——如今正在開戰的離國邊境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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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西郊外的彝國軍營,此刻火光綿延數里,將士們正在舉杯慶賀今日又攻破了離國的一座城池。
正是八月上旬的天氣,即便是入夜之時,也不見涼快。然而篝火還是生起了,戰士們赤(和諧)裸著膀子,十幾人一群地圍坐在火邊。熊熊火光映照著一張張掛滿笑容、塵泥和汗水的剛毅面龐——儘管是粗糙的口糧,這些鐵血戰士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啊,這場仗過不了幾天就可以打完了。”漫無邊際的閒聊之中,一名年輕的彝國戰士突然大聲叫嚷道。
他身旁另一名戰士聞言,立刻輕嗤了一聲:“我還不知道呢——你這小子急著回去成親,巴不得離國立刻就舉兵投降吧?”
周圍的戰士們頓時一片鬨笑。然而西域人生性豁達率直,那被調笑的年輕戰士也不忸怩,搖曳的火光映照得他滿面紅光,只聽他朗然一笑,道:“這不全都要仰賴我們國主英明神武?眼下分明就是勝利在望了。”
其中一人出聲提議道:“要不然咱們賭一賭?賭賭這場仗哪天能打完?”
他話音方落,便聽身後走來一個虯髯男子,冷然叱道:“是不是這場仗打得太容易了些,軍中規矩你們全都忘光了?”
那個好賭的戰士登時慚愧地低下頭,輕聲囁嚅:“校尉,我……”
一見此人到來,周圍的戰士們瞬時都不敢再吱聲了,均皆默默低下頭去,靜靜地嚥著手中的口糧。
不料,那校尉卻驀地哈哈大笑起來,“說著玩的,做什麼嚇成這副樣子?我們彝國的鐵血男兒,連敵人的刀槍炮火都不怕,莫非還怕了你們頭子的一句玩笑話不成?”
他咧開嘴,爽朗地大笑起來,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周圍戰士們見狀,心中警惕之意頓消,也都跟著首領大笑起來。
彝國向來軍紀嚴明,然而,這場仗比之他們先前所想象的,的確容易了太多。離國雖被傳為擁有精兵百萬,然而在彝國戰士們悍不畏死的勇猛攻擊下,卻幾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照此情形看來,投降之日大概也指日可待了。今日,他們在幾位將軍的率領下,又再度攻破了一座城池,軍中氣氛不免有些高漲起來,平日裡嚴苛的紀律也略有些鬆散了。再者,此刻主帥不在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