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很久以來,最先看準暢銷作家的就是銀座的女招待。
“那,我是哪種型別呢?”
椿嫣然一笑,宛如調和得當的鮮豔顏料,華美得與眾不同。
“你啊,是遲鈍型。不論是對自己作品的好壞還是女人心,或是世風左右,都非常遲鈍。不過這也算是優點,沒辦法。”
椿輕輕地嘆了口氣。
“喂,耕平,喝著呢?”
只聽見當今日本文庫本最暢銷的歷史小說家片平新之助渾厚粗獷的嗓音從天而降。他也不問旁邊有沒有人坐,便撲通一屁股坐在藏青的沙發上。
“喂,椿,給我開一瓶香檳。耕平,恭喜你入圍直本獎啦。哎呀,雖說是件可喜可賀的美事,可你連續兩次入圍,這次又是文化秋冬的書,到處都在說三道四呢。”
“呃,都說什麼了?”
作家的世界裡評價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首先,評價也分作品優劣和出版數量兩大類,作家都是貼著這兩重價標從事寫作的。雖然出版界裡無數流言與評價亂飛,但當事人周圍卻像是一片真空,拿耕平來說,他就從沒聽說過什麼好的壞的流言。
“說什麼是文化秋冬的戰略勝利。”
新之助似乎剛去過別的俱樂部,有點微醉。耕平沉默著,喝著手中的薄水酒。
“他們說首次入圍是早已謀劃好的,先亮亮相,目的就是為了讓《父與子》拿到直本獎,說什麼得主已經確定了,就是青田耕平,還說主辦方文秋為了賣好這本書狠賺一筆,已經買通了評委之類的。”
比起憤怒,耕平更多的是失望。原來每個世界都有崇尚陰謀論的一群人,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世貿大廈和五角大樓倒塌是美國自導自演的。在這個只有相對評價的文藝世界裡,常常能聽到這樣的內部訊息。
“好啦,外人的話,不要在意啦。”
即便新之助這麼說,不高興的事還是令人不高興的。哪怕是真有這樣的內部訊息,那也是出現在自己控制範圍之外,既插不上手,也沒有任何關係。
“來了,讓您久等了。”
椿給他們倒上香檳,“啪啪”破裂的氣泡彷彿也瀰漫著聖誕節的憂鬱。椿坐在新之助和耕平之間,勸慰似的說道:“這不也好嘛。反正作家都是自由職業者,如果刮的真是順風,就順著風暢銷一把唄。”
新之助專攻文庫本,跟文學獎沾不上絲毫關係。他信口大聲說道:“就是呀!你趕緊拿個直本獎,呼啦啦地把書都賣出去吧,這大好的機會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呀!”
“是是。”
耕平與時代作家碰了杯,小口小口地喝著苦澀的香檳。
回到神樂坂的公寓,已是凌晨兩點。這晚,新之助不知為何遲遲不肯回家,要椿再陪他去下一家。銀座后街裡那家油炸小鰺店味道不錯。在空車飛馳的銀座交叉路口,耕平和椿揮手告別,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仍舊毫不猶豫地坐上了回家的計程車。回到書房,他要把今天該做的事情做完。
耕平連外套都沒脫下便坐在桌前,開啟電腦連上網路,飛速登入了7…station網站。這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大型網路社群,分門別類地匯聚了所有資訊。
小說類目下依次排列著三百多個帖子。耕平點開最先看到的那個帖子。
“第一百五十屆直本獎將花落誰家?”
》無名氏編輯反正,已經是呼之欲出的落花套路啦。最有希望摘花的,就是《父》了吧。好歹上次獲得了評委的一致好評,出版社又是文秋。青田有四本書都是那裡出的了。單行本、文庫本刷刷地加印吧,哇哈哈哈。
》紅筆喲!那個不溫不熱的青田麼?就是那個只會寫妻子的死還有和兒子的二人生活的噁心的私小說家吧。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