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辛勞累?抑或就是又一種人生艱難的歷程?!但是不管怎樣,我已經準備好了,將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毫無保留地奉獻上!
那天上午,鋼城寬敞的人民路大街兩側,擠滿密密匝匝的人群,熱烈歡送著剛剛畢業的初高中畢業學生上山下鄉。我與十名男女同學坐在一輛噴著深綠色油漆的解放牌大汽車後車廂上。雖然是冬天,我們的臉都被城市的冬天嚴寒凍得紅裡發青,但都洋溢著青春間才有的天真和浪漫的歡笑。我與十名男女同學一樣,左側胸前都佩戴著一朵用紅紙摺疊起來的大紅花。
與我同車的十名男女同學,其中三名男生與四名女生都是我的同班同學。另外三名男生,其中兩名是別班的,另一名是外校的,他是投奔他表哥仲存義來的。外校來的男生在家是個獨子,投奔他表哥是為了求得有人照顧,不挨欺負。別班中的一名男生因父母早逝,帶養大他的姐姐便在出發前就將我們十名男女生請到她家裡吃了一頓,也是請大家對她的弟弟多多關照。
我最初以為只有我的十名同學有父母和姐妹相送。及至載著我和十名同學的大汽車開出城市擠滿喧鬧人群的街道,車輪在加速向市郊區駛去中,我不經意間扭頭向車後路兩旁張望時,我看到在路左旁一棵枯乾的老槐樹下,我的瘦瘦的父親和我矮矮的母親,正由姐姐陪伴著站在那裡為我送行。父親弓著腰,母親仰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神情憂傷的樣子。
我能理解父母的心情,即時我的大哥已經下鄉,我的二哥與我同一屆畢業,去了盤錦農村。父母很希望我能留城參加工作,掙點工資補貼家裡。但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依然得去農村上山下鄉。姐姐興奮地向我這邊伸手指著。兩個最小的弟弟卻有些不懂世事,只顧在地上摔小蓋牌玩。當我看到父母的憂戚目光隔著寒冷的空氣如箭向我射來,我的心就像被燒紅的長針狠狠地刺痛了一下。我忍不住抬起手臂向他們揮了揮手做告別。
我在心裡對父母說:“爸爸,媽媽,從此刻起,我踏上了去農村的征途上。別怪罪兒子我對你們的不孝。兒子我從此刻起要真正地把自己獻給黨,獻給國家,獻給人民了。再見吧,我的親人們!再見吧,我可親可愛的家鄉城市!”
大汽車很快地駛出了鋼城的最後一段街道。也將我與十名同學以一種輝煌且又熱鬧的方式,放逐出了故鄉的城市。
外校來的仲初秋抱住他的表哥仲存義,眼睛紅紅地說:“完了,生養我們的鋼城把我們攆出來了,我們都不再屬於城市的人了。”
四名女生受了仲初秋傷感情緒的感染,眼睛都跟著紅了起來。眼睛紅了就紅了吧,偏偏地從她們嗓子眼裡還帶出一些很叫人受不了的哽咽聲音。她們那麼一搞,就把其他的人的情緒都影響壞了。一個個的眼睛都情不自禁地被突然湧出的淚水泡紅了起來。
同班同學司圖南最先從悲傷中振作起來,他提議說:“來,我們大家唱支歌。”
司圖南就是班級後一學年由落後變先進的副班長,與班長對立各拉一大幫派的代表人物。他是這輛車上新知青們的帶隊組長。他的提議很有號召力。
班級的文藝委員兼數學課代表高海天立刻響應他說:“對,我們大家一起唱。”
校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員艾靜芝起了個頭,大家擁抱到一起,向著灰青色的天際,唱起了《到農村去》。
歌唱完了,大家靜下來。你瞧瞧我,我望望你,都不再出聲。
大汽車駛進了視線開闊的農村田野裡。美麗可愛的家鄉城市已經在身後遠去,成了一片模糊暗影。灰藍色天空在冬季寒冷裡越來越顯得蒼涼而寥寂。空闊的農村大地被積雪覆蓋得一片銀白。遠處的村莊稀疏地點綴在廣大的銀白中。
風大了,越來越刺痛面板。我和我的十名同學不得不矮下身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