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麼時候下了小雨,遊絲飄絮般的冬雨沙沙的落在青石地面,反射出更遠處暗淡的燈火,將來往侍衛的影子,塗抹得更加森冷模糊。
卻有一條更纖細更靈活的影子,自那些房屋道路中一一穿行而過,她的影子反射在油亮的地面上,只是一抹灰黑的光,剎那自巡行隊伍中穿過。
月黑微雨潛行夜,只為棒打鴛鴦來。
孟扶搖來之前已經打聽過郭平戎的事兒,這人哪裡是沒有侍妾,而是凡是在他身邊呆過的女人,都自殺了,巧靈深居王府大院不知內情,外面的人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好人家的姑娘都繞著郭府門走,如今巧靈因為一雙像自己的眼睛便被郭平戎看中,追根溯源,郭平戎絕不可能善待巧靈,自己這大棒,不揮也得揮。
孟扶搖黑衣蒙面,一路快奔,憑著她的輕功和對地形的熟悉,很快就奔進了德王府後院。
巧靈姑娘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今日已經搬進了後院的“藕香居”,準備明日從王府出嫁,許是做新嫁娘一懷激動,此時三更已過,“藕香居”燈火猶自未熄。
孟扶搖一抬腿,雲般穿過半掩的窗扇,輕輕落地。
坐在窗前妝臺前的少女嚇得一驚,霍然抬頭,燈光下她雲鬢花顏,赫然是已經換了婦人裝束的巧靈。
看見孟扶搖她驚聲要叫,孟扶搖一個箭步過去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別叫,我是來救你走的。”
巧靈愕然睜大眼,盯著這個好端端要來“救她”的夜行人,忽然想到什麼可怕的可能,渾身顫抖起來。
“哎哎,你怕啥。”孟扶搖又好氣又好笑,“我沒興趣劫你的色,你又不是美男。”
她一拍巧靈肩頭,道,“長話短說,你趕緊和我走,不能嫁郭平戎。”
巧靈卻突然一把拉開她的手,瞪著她道,“為什麼不能嫁?”
“哎……這叫我怎麼說?”孟扶搖發急,“那傢伙不是好東西。”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何況郭將軍當朝二品大員,你怎麼可以這樣詆譭我的夫君!”巧靈柳眉一挑,忽然生氣了。
“你的夫君?”孟扶搖挑高一邊眉毛,不是吧,這麼快就進入狀態了?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巧靈,道,“你不要告訴我,今日一見,你就真的死心塌地的準備嫁郭平戎了吧?”
“為什麼不嫁?”巧靈揮開她遞過來的手,豎起娥眉,“我不過是德王府一個最下等的粗使丫鬟,五歲便被賣進王府,整日早起晚睡的侍候差事,一個月不過三錢銀子,還要省出一大半送回家裡,我時常餓著肚子應差,裡衣縫了又縫幾乎無法遮羞!在府裡,一等主子使喚我,二等嬤嬤欺壓我,三等僕婦敲詐我,連外院小廝遇見了也可以給我們點眼色,”她伸出手臂,給孟扶搖看手腕上的淤痕,“你看見這些傷疤沒有?嬤嬤捏的!如今我就要脫離苦海了,二品將軍的第一個女人,這是我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我瘋了我才不嫁!”
孟扶搖默然,一時不知道如何和這個女子說清楚,巧靈說得也沒錯,她這樣的最下等的丫鬟,如今有了這個改變命運攀龍附鳳的機會,有什麼理由讓她放棄?可是讓孟扶搖眼睜睜的看著她懷著憧憬的欣喜去面對心懷叵測,據說還是個XING虐狂的郭平戎,面對將來未可知的命運,而這命運還是自己一手造成,孟扶搖當真做不到。
想了半天孟扶搖只好拿出最後一個她認為必殺的殺手鐧,“你不知道,郭平戎是個……虐待狂!”
“虐待狂?”巧靈睜大眼,想了一會才明白孟扶搖這個現代詞的大概意思,她忽然變得羞澀起來,輕輕低了頭,手指扭著腰帶,滿面飛霞的道,“我娘教過我,女人出嫁從夫,男人在床第之間的事兒……我們女人婉轉順從點,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