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峰不必再攔,第七峰也讓開,引他到第八峰。”長青殿主淡淡道,“困他一陣再說,困不了,讓迦樓羅王去會會他,他倆不是神交已久了麼。”
阿大無聲躬身,不敢答話。
長青殿主又出了一會神,突然道:“上峰看看。”
阿大似乎怔了怔,一句“哪個峰”剛要問出口,頓時明白殿主指的是哪裡,立時默默的跟上去。
長青殿主步子似乎不快,仔細看那袍角卻根本沒有碰著地面,他的步姿有些奇特,肩頸不動,只袍角微拂,轉眼間便瀉出老遠。
一路上接天峰,長青殿主根本沒有避著任何人,直接從弟子們看守的冰洞前穿過,他步伐不驚微塵,那些在冰洞內小聲說話以打發漫漫長夜的弟子們,一個都沒發覺剛才有人過去了,只有一個修為最高的弟子,看了看突然微微跳躍了一下的燭光,道:“今夜風大,居然吹進洞來。”
長青殿主無聲的過去,眉宇之間,微微皺起,半晌低聲一嘆。
阿大知道他在嘆什麼——長青神殿光華其外,卻一直處於逐漸消亡人丁凋零狀態中,原先八部天王和八長老都是齊全的,這些年死的死傷的傷走火入魔的走火入魔,武功越好的凋零越快,弄得現在居然湊不齊人做八部天王,有些只能由長老兼任,而長老清貴一職,原本是不應該兼任實權大王的,無奈之下的兼任,會導致私慾的膨脹和體制的不合理,帶來了很大的弊病,任用私人,教徒良莠不齊,中飽私囊,比如那個四長老……如今殿主左右不過一年之內,便要飛昇,急於將神殿交給足夠強大並有豐富政治經驗的人管理,這個人選,原先自然非聖主殿下莫屬,光芒萬丈的聖主,和殿中所有人都不站在一個等級上,是無可爭議的下一代殿主,老殿主更將長青神殿重新整頓光大的希望寄託在聖主身上,為他屢次鎮下了心懷異動的長老們,誰想到如今,唉……
阿大看著殿主行雲流水的背影,心中卻在想著剛才殿主眉宇間的慘青之色,那色澤……那色澤……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前面殿主突然停了腳步,阿大險些撞上去,趕緊收住步子,一轉眼就看見前方冰洞之下,一人仰頭望著冰洞,月光照上他的側影,一抹冷笑森然沁涼,正是他剛才想起的四長老。
這大半夜的,他偷偷摸摸上接天峰做什麼?
阿大看著四長老望向的方向,心中駭然一驚——聖主殿下!
四長老這麼大膽!
他抬頭去看殿主,長青殿主漠然立於月下,看著前方那個渾然不覺的影子,眉宇間慘青之色更濃了幾分,比這絕巔之上冰洞之下的銀光千萬裡的月色更涼。
隨即他飄了過去。
他蒼青色的袍角像一抹快速遊移的月色,無聲無息移到四長老身後,鼻尖一驚快要碰到四長老的後頸,他猶自不覺。
他正做著夜叉大王的美夢,做著掌穹蒼全部軍權的美夢,在那樣的美夢裡,他掌了軍權,然後想辦法殺了迦樓羅王,挾制住懦弱的緊那羅王,最後坐上殿主的寶座……
卻有人突然在他身後冷冷道:“四長老半夜不睡,在這裡散步嗎?”
四長老駭然一驚,立即回頭,然而身後空蕩蕩的無人,一抹瘦長的影子彎彎曲曲鑲嵌在巖壁上,那是他自己的影子。
彷彿遇見了鬼。
四長老瞬間渾身冰涼,不是因為怕鬼,而是因為辨別出了這個聲音。
他寧可聽見鬼哭,也不想聽見這個聲音!
“殿主!”他乾脆不再回頭,就地撲通跪下來,砰砰砰的磕頭,“屬屬屬……下下下只是在這裡……這裡練……練練功……”
“哦,我長青神殿什麼功法,需要半夜跑到接天峰來練?化玉?升龍?驚神指?”長青殿主聲音淡淡,依舊響在他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