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崔季舒便感覺一陣頭疼。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騎馬,還是多運動下的好。
年前,壽陽被圍,江淮之地情勢萬分危急,高緯卻打算前往晉陽,崔季舒聯合張雕等一干官員聯名上書,希望高緯暫緩啟程,以免驚擾到沿途的百姓,更是動搖便將征戰的軍心。
但韓長鸞卻在高緯耳邊說了壞話,使得高緯起了猜忌之心,一個莫須有的造反之名扣下,若非趙彥深求情,崔季舒等人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雖然崔季舒沒有被高緯誅殺,但卻被罷官免職,從此成為一個地位低賤的庶民,這對於一個宦海一生,曾今地位崇高的人來說,也許並不算什麼好事。不過家人沒有因此而喪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原本崔季舒以為自己此生再也沒有回到廟堂上的機會,心灰氣喪下回到博陵安平(今山東益都),準備就此歸隱山林,鑽研醫術終老此生。
然而時間才過了幾個月,朝廷宣旨的宦官便來到了安平,同時帶來了皇帝高緯的問候與任命。崔季舒雖然沒有官復原職,但卻被高緯欽點作為前往淮州問候盱眙侯鄭長恭的使者。
這絕對不是個好差事。
皇命不可違,儘管崔季舒心中百般不願,但他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在新年伊始之際,告別妻兒,踏上了前往盱眙的道路。
崔季舒一行,除了朝廷派來護送他的五百兵丁外,還有兩個傳旨太監,名為協助催季舒辦公,實際上卻是監視催季舒而已。
崔季舒與高長恭同朝為官,自然是認識的,對於高長恭這個高氏皇族中的怪胎,他心中佩服之餘,也隱隱有些同情。雖然在政治中,無所謂朋友與敵人,一切都是利益使然。但崔季舒身上卻也有著文人的氣節,他們對於國家與君主的忠貞總讓人不能理解,甚至是仰望。
高長恭還會再退讓嗎?如果他選擇揭竿而起,那自己無疑就會成為祭旗的冤魂;如果他繼續退讓,那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有人甘心受死嗎?即便是有,那也是有某些逼不得已的前提吧。
崔季舒默默地嘆息了一聲,心中一片蒼涼,為自己未知的命運,也未高長恭的抉擇,更為大齊數千裡的江山社稷而迷茫嘆息。
“郭公共,晌午了,歇息一下吃些東西再上路吧!後日正午咱們就能到達盱眙城了!”見時間接近正午,前方路邊恰好有一處樹林,崔季舒便淡淡地對身邊一頂華貴的馬車說道。
“一切聽憑崔大人吩咐。”馬車中傳出一把尖細嗓音,語氣中透著淡淡的倨傲。
崔季舒正要下達停止行進,去樹林休息一下的命令。“呼啦啦”一陣響,從樹林中躥出兩騎來。
“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敢蹦出半個不字,且來看,管殺不管埋!”崔季舒正奇怪間,便聽天地間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喝聲,驚得崔季舒坐下的馬匹嘶鳴著人立而起,直將他掀下身來,摔落在地。
這一聲大吼實在太過震撼,在場五百士卒都被震得頭暈眼花,那拉車的馬更是被震得口吐白沫,癱軟在地。馬車更是左搖右晃,好半晌才靜止下來。
“啊,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哎呦——”馬車中奸細的嗓音甚是高昂,語氣中充滿了驚恐與憤怒。
崔季舒呻吟著從地上爬將起來,向那呼喝的人看去,心中也甚為惱怒。
先前聽那吼聲崔季舒還以為攔路的是多麼兇悍的人,此時一看卻是不然。攔路的兩人一高一矮,但身形卻都十分削瘦的人。他們蓬亂而乾枯的,沒有光澤的頭髮下是枯瘦的面容,一身襤褸骯髒的衣衫,多處裸露的肌膚也是甚是腌臢。而他們坐下的馬匹也實在寒磣,居然是瘦骨嶙峋的駑馬,而且身上的毛色也甚是雜亂,簡直是不堪入目。
“怎麼回事?哎呦喂!難道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