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裡的薩郡王,心中如幾十只兔子亂撞,自英祥被執,他前思後想,才發現以往無論是冰兒的暗示還是乾隆的說笑,無一不是對他的警告,可他一直自以為是、一意孤行,一點野心哪比得上乾隆的帝王心機!如今乾隆稍施手腕,便叫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枉自苦了兒子受此牢獄之災。等待總是痛苦的,他掏出隨身小表看了不下十次,雖然指標才不過走了半圈,但對他而言,似乎十年都這樣煎熬過去了。
“王爺,皇上宣你覲見。”一個小太監來到值房說。
薩郡王猛地蹦了起來,覺得心怦怦地跳得厲害,他嚥了咽口水平靜了一下心情,哈著腰隨著小太監進了養心殿。“奴才薩楚日勒恭請皇上聖安!”薩楚日勒低聲道。
乾隆卻是滿面微笑,朗聲道:“是你啊。朕這幾日正準備叫你過來!喀爾喀新進貢了幾匹好馬,雖不是真正的汗血,也是少見的彪悍的良種。你是個當世伯樂,一定要為朕賞鑑賞鑑!”他那語氣神情,就彷彿和薩郡王還是要好的兒女親家一般。
“嗻。”薩郡王又咽了口唾沫,下了決心道,“奴才……奴才此番來給皇上請罪!”
“請罪?”乾隆見他說了正題,也不便再裝聾作啞,冷冷一笑道,“言重了!你有何罪?”
薩郡王真算是見識了乾隆的另一面,被逼得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低伏了身子,哀憐地道:“奴才之子英祥,犯下重過,受皇上懲戒,奴才代子請罪!”
乾隆微哂道:“明人不說暗話。薩楚日勒,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究竟是你代子請罪,還是你兒子代你受過!”
薩郡王周身一戰,“嘣嘣”在金磚地上磕了兩個響頭:“皇上皇上,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奴才如今悔的不得了,只是不知道怎麼求得主子的饒恕!奴才與阿睦爾撒納私相交結,是奴才糊塗油蒙了心,妄想著能擴大自己在科爾沁的力量,如今才知道都是不自量力!”
乾隆道:“你這會兒才知道,怕是晚了一點。好在阿睦爾撒納沒什麼說法,不然,別說英祥,就是你,也少不了明正典刑!”
“皇上!”薩郡王哀聲道,“英祥向來忠心皇上,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叛朕是要株連的麼?!”乾隆突地抬高了聲音,唬得薩郡王身子一矮,“你以為朕把女兒嫁給你兒子,你就有了高枕無憂的後路了麼?你以為你有個科爾沁郡王的身份,朕就殺不了你、殺不了英祥了麼?!”
“皇上皇上!”薩郡王嚇得抬起頭來,“求皇上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
乾隆一下子如被擊中要害,但他只頓了片刻,便厲聲道:“這會子你想著要找救兵了?你以為朕處置國事會耽於小兒女私情麼?叛國大罪,罪無可赦!”他聲色俱厲,然而實則有些色厲內荏,想著這件事的後手,總有些不忍心,又恐被薩楚日勒聽出自己的猶豫,狠狠心道:“何況公主對英祥是一片痴心,卻反遭欺侮。做內鬼的小妾,屢屢騎在她的頭上撒野,你的好兒子幾乎要敢動手打妻子,好好的胎兒愣是被氣到流產!這不是你們父子倆釀出來的禍端?!經此番折磨,你還以為她能對英祥有什麼幻想?!沒有英祥,她可以繼續她的榮華富貴,繼續得到朕的恩寵,繼續是金尊玉貴的固倫公主。你比一比看,到底是一個不仁不義的丈夫好,還是一個真心待她的父親好?!”
薩郡王早被驚得頭暈眼花,“罪無可赦”四個字比什麼都響亮,嗡嗡地盤旋在他的耳畔,他已有種萬念俱灰的至痛,卻仍絲毫不敢忤逆乾隆,磕著響頭哀聲懇求再四,乾隆只是昂著頭、冷著臉不理,直到瞥見薩楚日勒額角青腫得滲出血來,才擺擺手道:“罷了吧!求人不如求己,你想要救你兒子,先叫朕瞧見你的忠心!”
“奴才對上蒼髮誓:一定忠心皇上,再不敢有絲毫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