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肥美結實的兩條腿給冰兒留著,自己捧著脯子啃起來。背囊裡還有一些烙餅之類的乾糧,只是缺乏熱湯水,不過總也混了個肚兒飽,兩個人圍著篝火坐著,不時往裡頭丟幾根柴火,聽著那“嗶剝”作響的聲音。他們此刻是同船合命,但似乎還是沒話講,除卻之前討論些生計的問題,再不像以往那樣,逮著個話題就有說不盡的甜蜜閒話了。
篝火旁是個山洞,兩人在篝火邊挖出防火的溝渠,仔細清掃了山洞,才把馬背上的油布、鋪蓋一一鋪設好,晚來天氣依然有些寒意,兩人都只解了最外頭大衣裳,和衣而臥。英祥聽見身邊人呼吸一直不得勻淨,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冰兒半晌才則聲:“怪你也無用。”
英祥翻身,伸手搭在她肩上,感覺那小肩膀一僵,彆扭地挪了挪,不過也沒有硬要離開他的掌心,因此他不覺在手裡略使了點勁,不讓她掙開,嘆口氣道:“我在理藩院的牢中,每每無事,心裡就唸著那個孩子,若是他還在,如今也該四五個月了吧?”他凝神聽了半天,才聽到冰兒冷冰冰的聲音:“老天作弄,誰都沒法子。也好,若是有個孩子在肚子裡,我也狠不下心來劫獄救你。天意!”
是啊,若是她有個孩子,縱然是守寡,這輩子心裡總有個盼頭了,也不用冒這麼大的風險與自己亡命天涯。英祥亦覺心頭痠軟,嘆息一聲,突然聽見冰兒隱微的抽泣聲,忍不住伸手去撫她的臉,手剛觸到她的臉頰,就覺得她的頭用力一甩,把自己的手甩開,身子裹著被子又往裡頭去了點。英祥已然察覺手指尖的溼意,見她就是傷心也絕不肯做出軟弱的姿態來,也是意味著仍然不肯原諒自己,氣餒、傷懷不一而足,賭氣道:“早知道你不肯寬恕我,我還不如當時就一杯毒酒下肚,痛痛快快也算是一輩子。”
冰兒“騰”地把身體翻轉過來,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去死好了!旁邊那河又沒有加蓋子!誰阻止著你跳進去!”英祥乘勢把她一把抱在懷裡,緊緊地箍在胸前:“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還恨我?”
冰兒哭著道:“你只相信藍秋水!你弄沒了我的孩子!你糊塗昏聵!你傷透了我的心!你是天底下最蠢笨的王八蛋!我恨你!我恨死你!”然而沒有了方才的頑固,蜷在他懷裡“嗚嗚”地哽咽,小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捶他,最後發急一般張口狠狠咬住英祥的肩膀,牙齒任性地用著力,英祥痛得渾身一抖,卻絲毫不肯撒手,仍然牢牢地摟著她。冰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鬆口,見英祥肩膀處的夾衣裳已經透了兩痕血印,愣住了,說:“你怎麼不躲開?”
英祥苦笑著撫著痛:“你高興就好。”
“我高興個屁!!”她一把按住英祥,不讓他亂動,伸手解開他的衣襟,去看傷口,英祥被這久違的溫柔感動著,忘情地撫她的背:“沒事的……”忍不住探頭過去親了親她的脖頸,卻不料冰兒依然是一偏頭躲開,義正詞嚴地說:“別碰我!”
英祥頓生失落,但也知道不可能急在一時,訕訕地挪開腦袋,也鬆了鬆胳膊,只是試探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兩個人靜靜躺了一會兒,彼此情緒都平靜下來,英祥才說:“你心裡想什麼,現在我能夠理解。你不喜歡藍秋水,就像我不喜歡慕容業一樣,都是我們倆的冤孽。如今也好,只我們倆,這樣的窮日子,倒也能一夫一妻地過著。”
冰兒道:“藍秋水哪裡能和我業哥哥比!我哥哥,他為了我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藍秋水自己的命保不住了,還要拉你去墊背。這就是你說的‘喜歡’?你昨兒晚上在夢裡,喊的還是她的名字!果真是念念不忘啊!”
英祥聽得出她大有恨意,然而自己也實在記不得自己在夢中呼喚藍秋水的情景了,這一陣的亂夢,無非是自己被捉拿處死的恐怖畫面,不是毒酒,就是匕首,不是匕首,就是白綾,在眼睛前面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