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是有起色,但是遭了人的陷害,病情就加劇了。”
福隆安偷偷伸腳在福康安小腿上踢了一下,乾隆一眼看見,不由怒道:“福隆安幹什麼?福康安你有什麼說什麼!”
福康安的性格和福隆安完全不同,從不肯屈居人下,也不喜歡轉彎抹角,更不是以德報怨的主兒。他有一說一,毫無顧忌,當下直白地說:“請皇上先恕奴才失儀之罪!”
“說實話便沒有罪!”
“嗻!”福康安眼睛裡帶著隱隱的憤怒,磕下頭掩蓋著幾乎要噴薄的情緒,“奴才斗膽問皇上:富察家從高祖米思翰起,到奴才這輩為止,有沒有不忠不孝對不起國家、社稷、君王的地方?”
這話說得像是在興師問罪了,也只有福康安說出來,乾隆才沒有雷霆大怒。他目中帶了幾分陰沉:“話不要拐彎,朕沒聽懂!”他暗想,傅恆徵緬失利,自己是有少許不高興的,但見傅恆一身重病回朝,也沒有說一句重話,尋常還是一樣對待:朝上把他當作國可倚重的能臣,私下裡又是如手足兄弟一般看待,每日“晚面”便是獨獨為傅恆所設,不光論國事,也會聊些私話,若說自己這個獨自坐在須彌座上的“孤家寡人”還能有什麼知己好友,大概就非傅恆莫屬了。傅恆位極人臣,萬人之上,除卻按著祖宗家法不能封王,其他都已經是眾山之巔的位置。——憑什麼福康安這麼問他?!
福康安一身硬氣,挺脖子就頂了上來:“那奴才斗膽,請皇上詳查,為家父洗恥……報仇!”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乾隆瞪著眼睛聽他說這樣沒頭沒尾的話,剋制著自己的怒火。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凡事都會三思,福康安平素不這樣說話,今日這話背後定有含義,他心裡突然如閃電劈過一般一驚一悸而後透亮,只是不敢相信,嘴唇抖動了半晌後才道:“其他慢慢談。先告訴朕,傅恆已經病到如何?”
福隆安、福康安再也忍不住了,軟下身子號啕起來:“皇上皇上,您對富察家恩重如山,奴才等是萬死不能報答的。可阿瑪他……請太醫院五六位太醫看過,後來病急亂投醫,還找了數個江湖郎中,可他們都說人受了太大刺激,心血不能歸經,已經出現了痰厥中風的症狀,怕是……怕是隻在這兩日了……奴才的阿瑪清醒過來的時候,唸叨著要再見皇上最後一面,親自向皇上謝恩、謝罪!……”
作者有話要說:
☆、追往事傅恆身死
傅恆的公爵府在京城鮮花衚衕,門面不寬的宅子,裡頭進去富麗堂皇,穿過幾重院落,沿著雕花圍欄、蘇造彩畫的遊廊,便到正屋,西側稍間為傅恆臥室,門窗關鎖得嚴嚴實實,唯恐透風進來,加重病情。傅夫人一臉淚痕,端著藥往傅恆口中送,帶著哄孩子的口吻:“吃了就能好!老爺,您別犟著不服藥了,什麼能比得上您的身子骨!”
傅恆勉強吃了一口,一陣劇咳,褐色的藥湯噴濺了傅夫人一身,他眼裡滿含歉疚,喘息著卻說不出話來。傅夫人心裡有恨他的地方,可是此時命懸一線,哪裡還顧得上,強笑道:“不妨事,能喝進一口半口的,就是好的!”伸過湯匙繼續喂他。
不知是不是藥的功效,忽而可見傅恆的臉色由潮紅變白了些,喘息也平穩多了,他看著床頂設著的繡著荷花鴛鴦的帳子,恍然間竟覺得有些好笑:這帳頂是自己妻子執拗著要用的,自己雖覺得花樣小氣,但這等小事沒必要躬親,也就隨了妻子的心願。兩個人日日躺在這張床上,看這鴛鴦錦繡,其實彼此心裡都清楚他們未必同心同德,不過長年累月習慣了,和睦夫妻的假象做慣了,已經覺得自然而然就是這麼湊合著一輩子,也算是“白頭偕老”罷了。
床邊人的淚水是真心的,但看她明豔而端莊的容貌,保養得宜的面板,換做誰都該滿足。傅恆心裡清楚得很,妻子與乾隆曾經有過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