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躺在床上的那道身影,隨著咳聲一片片碎裂。
躺在床上的人顯然虛弱至極,連咳聲都那般無力,清俊而稜角分明的臉上找不見昔日傲然風度,只餘蒼白麵色,病容憔悴。
“宸璟……”白綺歌坐在床邊低低輕喚,易宸璟只是眼皮顫了顫,並沒有醒來的跡象。手指刮過顴骨,滾燙溫度自面板傳來,正如少女所說,他這是感染了風寒在發熱,且是很嚴重的程度。
見房內有水盆和乾淨白布,白綺歌拖著軟綿綿的身子走到銅盆前打算給易宸璟額上搭一塊溼布,半路卻被少女攔住:“清水有什麼用,都是尋常人的土方法。喏,把這藥倒水裡給他擦身,很快就能退熱了。”
“很快?”白綺歌斜挑長眉。
“啊,剛才我就是那麼一說,看你著不著急而已。”少女吐吐舌頭,“大個子對你那麼好,我不得試探試探你對他好不好嗎?你看,他連命都不要拼死保護你,這麼好的男人哪裡找去?我可不忍心看他被人騙。”
被人騙?她麼?白綺歌又氣又笑,氣那少女嚇她說易宸璟很危險,笑少女的思維當真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她與易宸璟的事,何須別人試探?她為他可以割捨除卻家人之外的一切,自由也好,性命也好,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他們之間的複雜關係,一個小女孩兒懂些什麼?
對方畢竟是救了自己和易宸璟性命的人,白綺歌也不好多說,接過一碗藥渣倒入水盆,立刻將清水染成黯淡灰褐色。
“只要擦身就好嗎?”
“那你還想擦什麼?”少女一臉認真。
“……”白綺歌繼續無語,稍稍擰去白布多餘藥汁轉身回到床邊,先將易宸璟額上汗珠擦去,登時一股濃郁草藥味撲面而來。易宸璟身上只穿著中衣,胸口大片血漬已經乾涸,呈現出深重的暗紅色,看得白綺歌觸目驚心。小心翼翼掀開衣襟,多少夜裡溫暖她的堅實胸膛上傷口猙獰,藥粉下外翻的皮肉令人不忍直視。
“你剛才說他拼死保護我是怎麼回事?還有,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白綺歌一邊給易宸璟擦身,一邊問那少女。
少女也不知從哪裡掏出把葵花籽坐在桌前悠閒嗑著,頭也頭不抬一下:“陸老頭送你們來的,說是拿了你們不少渡河報酬,看你們死在冰天雪地裡過意不去——嘖,我看他分明是不願自己船上死人,臭老頭狡猾著呢。送你們來時大個子身上只穿著中衣,外衣都裹在你身上,這他還嫌不夠,把你抱得死死的,我和師兄兩個人費了老大力氣才把你們分開,真是夠痴情啊!”
“那時他還醒著?”白綺歌驚詫,她明明記得易宸璟比她更早昏死過去才對,什麼時候脫的衣服給她蓋上了?
“他為什麼不能醒著?”少女古怪地白了白綺歌一眼,語氣裡還滿是鄙夷,“我跟你說,大個子的傷根本沒什麼事,他醒過來昏過去反覆折騰是因為體力透支,稍微休息自然就會甦醒。估計是在船上的時候醒來過,看天寒地凍風雪又大才脫下衣服給你保暖,之後又被凍得昏死過去。就在昨天他還清醒過呢,不許師兄給他療傷也不肯吃藥,跟守寶貝似的抱著你不放,臉色差得嚇人,要不是我靈機一動用燒火棍敲昏他,只怕這會兒還磨磨唧唧抱著你不肯撒手呢。”
靈機一動。燒火棍。敲昏。
那種自豪驕傲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這丫頭莫不成以傷人為榮?白綺歌提心吊膽地摸了摸易宸璟腦後,果然,好大一個包……
但總歸是放心了。
“葉子,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先前那少年推門進入,朝少女招了招手,“走,跟我去採藥,這裡有……呃,有這位姑娘就夠了。”
言下之意你個沒自覺的傻孩子不要在這裡礙人眼目。少女聽不出來,白綺歌聽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確,那丫頭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