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廣闊……姐姐亦曾……唉……”
……
山溪邊的草地上,兩個壯漢一躺一坐。
躺著,任憑酒水從他兩手高舉的酒罈中汩汩而下,再一絲不漏地灌入他大張的嘴。眨眼之間,一罈子酒沒了。他撒手扔了空罈子,像是被酒水澆透了筋骨,頓時精神抖擻,愜意樂道:“哎呦、我說龍哥,這才是咱哥倆該過的日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打架……嗯,就是沒有對手,高手寂寞呀!嘎嘎……”
老龍的手裡也抱著個酒罈子,卻酒興闌珊,獨自衝著不遠處的溪水默默出神。
眼光一斜,好奇道:“龍哥,你這是思春了,還是戀巢了……”其話未說完,急忙抬手止住回首怒視的老龍,旋即又將雙臂枕在腦後,舒服地架起腿腳並搖晃著,這才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咧嘴說道:“虎哥我已瞭然也,你是……”而他見到對方已丟下酒罈子握緊了鐵拳,他適時收住話頭,卻又虎眼眨巴著,虎臉上盡是曖昧的笑意!
老龍哼了一聲,跟著躺在草地上,猶然心緒紛亂,他索性狠狠閉上了雙眼。至於在想些什麼,他也不知道。
當年亦曾如同這般的無憂無慮,並縱橫風雲而叱吒四方。當那轟轟烈烈的一切成為過去,回頭再來,才發覺諸事成空,雄心如夢。所幸還有兄弟之情……
不知不覺,一個女子的身影在記憶中浮現。她像個男子,相貌尋常,身材頎長、健壯,且極為豪爽。尤其是為了自己所喜歡的,她竟然不惜付出所有!想必她已無怨無悔,卻給這世間留下了幾多遺憾!
男女之情,原來也是可以如此的至深、至真……
“龍哥,與你相比,兄弟我自嘆弗如啊!啥時候咱也尋個女子摔摔跤,最好是光屁股的……哎呀……說真的……別動手……”
老龍正自暗暗嘆息,卻被身旁的汙言穢語壞了心思。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便揮拳橫砸了過去。
早有防備,一個翻滾便飛出去四、五丈。這邊“砰”的一聲鐵拳落地,他那邊“撲通”一聲落入溪水。而他渾不介意,撲打著水花又爬了起來。見老龍兀自躺著,他就勢一屁股坐在草坡上,繼續遐想著:“唯有俊俏的雌虎摔跤才夠勁,之後便摔出兩個,不,五個……”
這傢伙叉開五指揮動著,尤嫌不足,乾脆伸出兩隻手掌,比劃著樂道:“我要摔出來一堆小白虎,咱兄弟跟人打架都不用自己個兒動手,只須吆喝一聲,大虎、二虎,給爹揍他孃的,三虎、四虎,抄他後路,餘下的觀敵瞭陣,哇哈哈,過癮……”他愈說愈來勁,衝著老龍得意洋洋又道:“到那時候,莫怪我一家子老小欺負你……”
老龍忍耐不住,出聲打斷道:“你不妨留在洪荒安心築巢,我陪著老大遠行……”
猛一抖擻,周身上下滴水皆無,連連搖晃著腦袋,擺手道:“那可不成,虎哥要去九天之上摔跤去,吼吼……”
“哼!不怕摔死你……”
“你都不怕,虎哥怕啥……哎……別動手……”
……
泉邊,兩人對坐。
明夫人眼光端詳,若有所思。
林一默默注視著奔湧的泉水,而臉上卻是波瀾不驚。
“八荒尚未安寧,你卻就此撒手不管?”
“千荒已定,魔城在手,而妖荒已然傷筋動骨,非萬千年而不得復原……”
“天寧、天棄與幾位大巫尚在,凌道、青葉始終不肯罷休。你如此任重而道遠,豈能視而不見……”
問答之際,兩人神情不同。
林一嘴角微翹,帶著慣常的、而又捉摸不定的笑容,接著說道:“故而,林某這才前來辭行……”
明夫人沉吟片刻,疑惑又問:“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