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並不正常。
他吃的次數很少,但每次吃的份量卻極多。
老尉遲當然知道這種麥餅很難下嚥,但自從兩天前他們的糧食用罄之後,他們唯一還可以充飢的就是從一個窮鄉僻壤裡買回來的大麥餅。
但郎如鐵沒有埋怨這種麥餅不好吃。
麥餅再難下嚥,也總比吃樹皮好得多了。
郎如鐵捱過苦,更捱過飢餓。
雖然近年來他已很少再捱餓,而且經常嚐盡各地的佳餚美酒,但昔年吃樹皮、喝老鼠血的慘痛日子,他還是沒有忘記。
永遠都不會忘記。
大麥餅也快吃完了。
連郎如鐵都感到有點奇怪,這幾十個大麥餅是怎樣被自己的腸胃消化的。
他們是否快要捱餓呢?
那倒不然,因為馬車已來到了格里烏滋最大的一個城市。
雪城。
雪城以雪為名,但最吸引郎如鐵的絕不是雪。
無論是準在雪地中渡過幾天吃大麥餅的滋味,他最希望見到的絕不會是雪。
他腦海中凝想著的,是一鍋熱騰騰的雪蛇羹和芳香撲鼻的雪梅醬爆雞。
這兩種食物他在五年前嘗過,地點就在雪城內最有氣派的雪梅樓。雪梅樓不但菜燒得好,自釀的雪城一品香,更是世間難求的好酒。
馬車向前行駛,雪城的輪廓已歷歷在目。還有一個小小的山坡,再走半里雪路,他就可以坐在暖烘烘的雪梅樓內,享受著已久違八天的佳餚美酒。
老尉遲彷彿也知道了郎如鐵的心意,馬車的速度陡地開始加速。
小小的山坡瞬即駛過。
但就在此際,一陣馬嘶聲響起,馬車突然靜止不動。
郎如鐵在車廂內,淡淡的道:“是不是前面出現了障礙?”
老尉遲冷冷一笑,道:“前面有八條狗。”
郎如鐵道:“好狗不擋路,它們是不是好狗?”
老尉遲搖搖頭。
“不是好狗,是野狗。”郎如鐵淡淡一笑:“這麼冷的天氣,它們不躲在狗窩裡,可能肚子真的有點餓了。”
老尉遲道:“想吃人的野狗,俺也不是第一次遇上。”
郎如鐵道:“我知道你宰狗的手段,比喝酒還爽快。”
老尉遲哈哈一笑,臉亡已發出了紅光來。
“俺現在就去宰掉那些野狗。”
山坡下有一條筆直的路,可以直通往雪城。
雖然路上積滿厚厚的冰雪,但路面寬闊平坦,從這裡到雪城,只不過是片刻間的事。
可惜他們的馬車遭遇了障礙。
阻礙馬車前進的當然不是八條野狗,而是八個人。
這八個人的年紀相差不遠,年紀最大和最小的相差都絕不超過十歲。
他們都很年青,但瞼上的神態都同樣驕傲。
雖然他們的臉上都落滿了雪花,但他們的眼睛,卻比遠方吹來的冰碴子還更明亮。
老尉遲顯然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但從他們的站立的姿勢、方位,他已看出他們佈下的是一種奇門陣法。
老尉遲下了馬車,第一句話就問對方:“你們八個人總共有多少顆腦袋?”
他的聲音亮如洪鐘,但更令人怵目的卻是他腰間斜插著的兩柄利斧。
這兩柄利斧雖然有缺口,但卻比世間上絕大多數沒有缺口的斧頭都更鋒利。
這是魔王斧,也是老尉遲的父親遺留下來給他的唯一財產。
當老尉遲第一次接觸到魔王斧的時候,這一雙斧頭已有缺口。
這一雙利斧本來也並不是老尉遲父親之物,而是潼關十大魔王寨的鎮山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