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銀的聲音帶著些初醒的沙澀,聽拾香這麼說笑了笑,道:“好了,你開門就是了,咱們這就出去。”
說罷,擦乾了手上的水珠子,朝外頭走了過去。
“就剩下半刻鐘了。”月娘心急如焚,她並沒有那麼在意輸贏,她在意的是,落銀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她是知道落銀的製茶時間的,早該過了的啊,老半天沒一點動靜,實在讓人不安心。
被她傳染的,葉六郎和南風幾個也有些忐忑了。
福康升微微皺眉,心道莫不是這小丫頭的茶出了問題,不敢端出來了不成?年輕人膽子小臉皮薄,很正常。
曾經就遇見過一個,因為緊張把茶給蒸壞了,耗到最後也沒出來,最後以超時判定。是寧願如此,也不願意把壞掉的茶拿出來丟人現眼。
同百里弗不一樣,福康升其實是很看好這小姑娘的,一時間,不由地就有些失望了。
然而,下一刻卻見那兩扇緊閉著的門,被推開了!
“可算是出來了……”
下一刻,就見從房內行出來了兩位高矮差不了多少,同樣消瘦的小姑娘,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葉六郎等人,還有福康升都是鬆了口氣的模樣。
卻有人懵懵懂懂地道:“這……哪個是茶師,哪個是茶徒?”
這倒不是故意搗亂的,而真的是有許多人前兩場不曾來過,今日過來就圖看個結果的,所以並沒見過落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落在眾人耳中,就極其地好笑了,一個茶師跟茶徒站在一起,乍地一看竟讓人分不清楚身份,這叫什麼事兒。
一陣鬨笑聲此起彼伏的。
然而待二人漸漸走近,眾人多是止住笑了,遠遠地看的確不好分辨,但近了就會發現,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和氣場,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
跟在後面的,低眉垂眼,一副忐忑而又維諾的模樣,而走在前頭的那個,雖然臉上尚有稚色,但表情卻十分的鎮定,似乎每一步都帶著說不出的氣勢,讓人自行慚愧,覺得再也嘲笑不起來了。
這一下,再沒人分不清誰是師傅,誰是徒弟了。
走到晉茶臺前,落銀並未就此站上晉茶臺,而是從拾香手中將托盤接過來,徑直走向了三位大師面前。
“還請三位先生和曲公公品鑑此茶。”落銀恭謹地說道,將托盤放到正中間,臉上只有尊敬之意,全然沒有諂媚討好之色。
畢竟是最後一個,又耗時這麼久,三位先生和曲公公都朝那托盤上望去,下一刻,卻是一齊怔住了。
——好麼,原來這茶真的是壞掉了!
怪不得這麼久不敢出來,但你要不出來你就乾脆到最後也別出來啊,現在把茶端出來,不是一樣的丟人嗎?
福康升和曲公公,不約而同地在心裡說道。
百里弗目含怒色,覺得被耍了一樣,分明的敗茶一道,竟然還有模有樣地端過來讓他們品鑑,難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制的這道茶已經稱不上是成茶了嗎?
“葉師傅讓我等品鑑,我倒想聽聽葉師傅自己怎麼看待這道我們見所未見,葉身發黃的春茶?”
眾人離得遠,多是看不清,此刻一聽百里弗口氣顯然不佳,而且還是發黃的茶,頓時都明白了……合著,這葉師傅是拿三位大師和曲公公開涮啊?
別人制了敗茶,多是往後藏還來不及,她還親自端過去讓人品鑑,茶葉都發黃了,這還用得著品嗎?
鑑定一道茶的好壞,不外乎是觀其形色,嗅其香,品其味,而觀形毫無疑問是放在第一位的。
第一眼都失敗了,還談什麼味道。
再說了,春茶就是以青為上上品,綠則次之,黃……那可真是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