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在想什麼?
記得吉達詭辯時曾提過中原女人名節之事,當日賽罕就未曾全聽進,此刻也並不想費什麼心思去研究中原禮法。只是這些時一室相處,知道她絕非尋常無用深閨,又一道經手了人質交換,怎的能不明白不到成事的那一天她們就絕無回返的希望?更況,她與小妹不同,小妹是“託養”,有人情在,龐德佑怎樣都要顧及他狼虎兄弟的勢頭;可她呢,血洗城池,虜獲而來,身上本就揹著皇家嫡親的血海深仇。即便真到了草原統一、邊疆安定那一天,恐是費盡心血也難尋妥帖的藉口體體面面送她回去。
歸期遙遙無望,草原就是她從今往後要安置的所在,這麼明透的人怎的就想不明白?留在他身邊,要他養,又不許他好好兒養,難不成還是在唸及什麼褚世伯的顏面、安哲哥哥的臉?想到這兒,賽罕噗嗤笑了,扭頭轉在燭影中。
從前雖未經過,可也聽說過,第一次於女人極是遭罪。他的力道草原的女人都不大受得,更況是她,遂昨兒夜裡他已是當心顧及,怪只怪她生得這般膩軟,一張皮兒吹彈即破、薄潤水滑,稍一碰就點下痕跡,那一朵朵紅豔,只若雪打梅瓣,印在眼中如何忍得……
此刻許是周身痛,那也得忍著。往後他自當輕些便是。
合了書,略靠近些。
“丹彤沒有送進京城,龐德佑暗裡接了她,轉道江南。寄養在告老還鄉的賀老將軍府中,對外說是他西北來的侄孫女。賀峰,你可知道他?”
……
“賀老將軍戎馬一生,可說是草原的死對頭。幾個兒子也都在兵部任職。我當年與他家老二交過手,險是要了他的命。老大倒是厲害,大將索佈德就是栽在他手裡,活捉了。這麼安排我不大放心,三哥卻說龐德佑事先與他商議過,如今中原朝堂渾濁不堪,賀老將軍是清流一派,德高望重,萬不會有人想到他養著敵方女兒。遂這一處十分可靠,住個幾年也不妨。”
……
“不是說你也是地道的江南人,那裡水土可比草原養人?”
……
“龐德佑安撫下,用不了多久金帳那邊便會調我回營。景同跟著諾海兒一定妥當,你跟著我。”
……
燈燃盡一半,燭淚淋淋,已磨去了初時挺立的氣質。他語聲低,語句緩,沉在燭光的夜色中,越顯得帳中難耐的靜……
賽罕長長吁了口氣,得,對牛彈琴。重開啟書,再讀之前添上最後一句,“大營人人都知道,我從不用僕女。”
夜深了,就這麼席地而坐,就了燭燈,認真研讀。一夜聽著雪融滴答的聲音,安安靜靜讀書,很快就過去……
第二日一早起來,賽罕洗漱換了衣裳,點了早飯進帳。慢悠悠吃,並未多瞧一眼角落裡依舊蜷縮的人。那藥丸護得她精氣,容得兩三日逞這性子,不急。
用過早飯,去巡了一遍營地,之後賽罕並未隨著兵士們往校場去。折返回來,坐到案前,悠閒地雕著手裡那截小木頭。這些日子已將成型,整日在手中,磨得好是光滑。
“將軍!”
抬眼看,意料之中是那小丫頭。提著包袱,抱著娃娃,壓得那小個頭兒向後趔趄著,模樣好是有趣。原先把孩子給她養實在是為的個出處,想她整日滾在狼窩裡,不知要養的怎樣邋遢。誰知人不得貌相,這狼崽子竟把個不足月的娃娃養得白白胖胖不說,自己也知道洗臉淨面了,整日收拾得乾乾淨淨,還真長出了姑娘模樣來。
“諾海兒和小毛伊罕給將軍問安!”
一個禮不及,一大一小已是堆擠在案旁。
賽罕掐掐那小胖臉,“少喂些,成肉包子了。”
“前兒鬧肚子,這兩日都瘦了呢。”
賽罕笑笑,往裡頭丟了個眼色。諾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