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死別相比,她的生離顯得這麼的微不足道……
“魚兒,是為夫欠下的,你容我還她,行不行?”
欠下的?欠了什麼,是債還是情?阿莉婭要的是夫妻情,你打算怎麼還……雅予的心突然炸裂,彷彿生出了一個瘋子,想問,只想問:她究竟還有多少時日?她是否真的會死?!不肯說出自己的絕症,是隻想他一個人的疼惜;一旦相守不能,她根本不在乎誰知道她的病,不在乎是可憐她還是施捨她,她只要他。她得著了,相守原本就不一定非有肌膚之親,只要彼此日夜相伴,朝也是他,暮也是他,直到最後……
“她想死在你懷中……痛徹你的心肺……她要留在你身邊……刻在你心裡……她是妻,她才是你永遠忘不掉的妻……”
“這都胡說的什麼?” 看她失神,他心急也心疼,“魚兒,你我才是夫妻,來日方長,何必跟她爭?”
“爭?” 冰冷的唇顫抖,雅予口中的字越來越薄……“我拿什麼……去跟一個死人爭?”
“魚兒,你只看為夫,沒有人能沒過我的妻。你只當是行善於一個可憐人……”
“可憐她,還是……可憐你?”
語聲好輕,再不似那咆哮暴怒的小丫頭,賽罕心疼得恨不能即刻將人裹在懷中帶著她遠走高飛,卻這不得不為之事讓他根本無路可退!此刻竟是連原本打算換防後安定下來就接她走的話都不敢再說。沙啞的聲音好半天才道,“為夫求你,魚兒……”
一個求字,他軟沒了脊樑。她連淚還來不及流,她的來日方長就又落在了阿莉婭後面。當初為何要走?為何要回來?今日又為何要死……若是不死,他們會何去何從……
“六將軍!” 門外忽地傳來人聲,“啟稟六將軍!太師有緊急軍務,請六將軍速往議事廳議事!”
賽罕皺了皺眉,遲疑了一下,又狠狠握了握她,站起身,“魚兒,我先去,等我!”
他走了……
雅予一陣恍惚,昨夜那尋不到的著落終是空蕩蕩……起身,推開窗。暖暖的日頭照,草原的鳥鳴、草原的花香,忽地覺得陌生,彷彿很久前那冰天雪地的夜晚,茹毛飲血的味道……
……
六百里加急傳信,原來中原已有小隊人馬先行來在邊疆。刻不容緩,賽罕即刻就要啟程。匆匆回到房中卻不見了妻,聽人說是去了公主府,他趕緊追過去卻不想還是撲了空。
委屈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營地裡策馬狂奔,賽罕心急如焚!不能再等,只得折返回來,想著好在有四嫂陪伴必是能給她略順順氣,因而也只得放下心來。起行前又往前院最後交代,正碰上尚未離去的大嫂烏蘭。
“你放心,我定會安排妥當送阿莉婭啟程。”娜仁託婭雖是不解老六為何忽然要換了身邊人,可出征在即不好多糾葛瑣事,只謹慎地問了一句,“你可與雅予交代好了?”
“嗯。”
看賽罕冷冰冰的臉色未多再多言一個字,一旁的烏蘭不覺輕輕搖了搖頭。前幾日就聽人回說六夫人與六將軍大吵了一架,那小丫頭平日看著溫和柔順好是可人,實則心思倔強,絕非尋常小女子。不必問也曉得這爭吵源自何處,原本一直知道老六的心始終不曾離了阿莉婭,誰人敵得過少年時起的心思?那一日見他自己打扮了妻,烏蘭驚訝之餘還真是誤信,當是自己錯看他們的情份。誰知如今人要走才算見了分曉,最捨不得的還是帶在了身邊。只是看樣子雅予也應得並不痛快,因對著娜仁託婭道,“你多慮了。她是大夫人,往後要掌管自己的營,怎會連這點容人的心胸都沒有。”
“我不想她有這心胸。”
娜仁託婭不及應,就聽那男人低沉的語聲頂了回來。烏蘭噎下,只心道你不想她有這心胸,苦的卻是你的莉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