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子照得明亮。小桌上四隻不甚匹配的小茶盅安安靜靜地浸在燭光中,穿過了千山萬水,趕來與她相伴。他許是什麼也不怕,可他不知道,她如今也不怕了。就算有一天,她被徹底揉碎,她知道會有人把她撿起來,送回家……
到那時,這一切便都如一場夢,醒了,便了了。
重坐下,雅予蘸了蘸筆,寥寥的幾句話,把前情一筆勾銷,今後的瓜葛,原來僅此而已。長長舒了口氣……
“雅予,”
將將把信收好,就有人掀起了帳簾,雅予趕緊起身迎過去,“五將軍,”
“用了晚飯了麼?”
“還沒呢。”
“正好,瞧瞧我帶什麼來了。”
兩人一起進到帳中,那欽將手中託著的盒子放在了桌上。裡裡外外好幾層的包裹,待都開啟,瞧這那盒子上的字號,雅予眼睛一亮,“呀,是瑞成齋的點心。這可真是稀罕,從哪兒得的?”
“稀罕吧。”瞧她那果然驚喜的小模樣,那欽笑了,“要入冬了,金帳派人往中原去採買,原本從不帶這現成的吃食,也是兩邊兒安穩,遂也不必多顧及耳目,就各色都買了些。不過,點心當真有限,三哥送過來一共四盒,我拿了一盒。”說著用油紙拈了一塊,“來嚐嚐,可是正宗?”
雅予接過,輕輕咬了一口,清香綿軟,甜膩可口,家鄉的美味天堂一般受用。一時樂,直衝著他點頭。
“當真好啊?”
“嗯。”
“快沏茶來,我也沒吃飯呢。”
“哎!”
就了酥油奶茶,一盒千里而來的珍貴,就這麼做了兩人一頓晚飯、吃光吃盡的享受。
“這個,我會做。”雅予拈了一小塊桃酥給那欽看。
“當真?”那欽挑挑眉,一副大不可信的模樣,輕輕點點她的手指,“十指不沾陽春水,橫豎此地也沒材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雅予皺皺鼻,提了氣想爭辯又爭辯不得,撇撇嘴,“你愛信不信。”只管又撿了一塊吃。
看她小無賴又果然吃的香甜,那欽心窩裡都是笑,自己手裡的一塊這便半天也不吃不完,只管瞅著她。燭光裡,絨絨的睫毛粘成了縷,淚珠不盡,白淨的小臉上淚痕斑斑,泡得都些發紅,有些腫。佯作不經意道,“今兒又哭了?”
雅予一怔,訕訕地笑笑,低頭抿茶。
“有些事別老自己悶頭想,你可知人這心思最拿不得準。早起一個樣,夜裡一個樣;陽光明媚一個樣,颳風下雨又一個樣。你可知哪個是真,哪個又是觸景生情?”
“……嗯。”
“有當真為難的就早些說。別怕。”
雅予點點頭,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她還不想說,事到如今,為何還不想說,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聽英格小主兒說,要把小恩和接到大營來養?”
“嗯,是大哥大嫂的意思,既然已然認了親,就得精心著養。邊疆雖說沒有戰事,可老六一個大男人怎能帶孩子,連帶著孩子也遭罪。就讓我寫信給他,讓他送過來,或者,我去接。”看著她,那欽略頓了頓,“你見過那個孩子?”
“帶過。”沒再應對他的詢問,雅予心裡一時有些堵,野獸不是人,可虎毒不食子,不足月的小崽子養得那麼白白胖胖,她信他為人父的心。“接過來給誰養?”
“原先照看英格的老嬤嬤就使得。”
想起小傢伙咿呀學語的第一個詞,想起那幾日不見小嘴裡就不停的唸叨,雅予有些不捨,唯恐一時父子分離,景同受不得,“那他……應了麼?”
那欽心裡隱隱有恙,他知道她這些時悶著心事,常有淚,為的都是老六,可也知道她是在給自己做了斷。自那一日,再不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