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亮定定望著她的眼睛:“沒留什麼後遺症吧?”
霍皙只顧著哭,他越這樣,她哭的越兇,沈斯亮心裡疼啊,疼的像有把刀子割著自己似的。他強忍著,褲兜裡的手攥成拳頭。
“沒事兒我就回去了,從這兒坐車得七八個小時,衣裳你留著路上穿吧。”
他狠下心來,還真就邁大步走了。
霍皙怔怔的轉過身,腦子一片空白,沙啞哽咽:“沈斯亮……”
沈斯亮不回頭,打死也不回頭,咬著牙根逼著自己不回頭。
霍皙往外追,瘋子似的從二樓追到大門口:“沈斯亮!!!”
醫院大門外車來車往,人來人往,唯獨就是沒有那道綠色挺拔的身影,霍皙是真崩潰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陌生人對她頻頻側目,她也不在乎。
“你別走啊,你走了……就再也……再也”霍皙哭的一抽一抽,一個人喃喃自語:“看不見我了啊……”
沈斯亮,我要死了啊。
任她怎麼叫,就是沒人理,霍皙一屁股坐在地上,洩憤似的脫了只鞋扔出去。
她坐了幾十秒,也可能是幾分鐘,等到她想拍拍屁股站起來的時候,淚眼朦朧,有人拎著一隻鞋走過來,彎腰給她穿上。霍皙滿臉的鼻涕眼淚,沈斯亮用袖子給她抹了一把,半蹲在她身前,沉沉望著她。
“霍皙。”
“你當初走的時候,想過回頭嗎。”
一個連自己生死都不在乎的人,狠心跟周圍一切都做了結告別的人,怎麼能想回頭。
……
其實,自己的病症,霍皙很早就有察覺,那是去年年末,攝製組即將返程去漠河的時候,有一天霍皙從住的賓館中醒來,意外發現自己不敢翻身了。
她以為是自己手臂睡麻了,緩了一分鐘,再從床上起來的時候,腰間鈍痛,像是扭傷了神經似的,她摸摸,背後周圍的肌膚很熱,霍皙也沒想太多。
只當是背器材的時候扭著了,她朝隔壁的攝像老師討了兩張舒筋活血的膏藥粘上,這一路,直到去了北極村的時候,霍皙才心裡隱隱意識到不對。
每到夜間,脊椎總是疼痛難忍,伴隨而來的,還有頻繁的低燒和感冒。
霍皙有時候趁著休息,也會拿手機查自己的病症,網路資訊時代,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同組的同事也勸她寬心,東北冷,南北溫差大,感冒啊發燒啊都是小狀況。
脊椎疼……你說咱天天扛這麼重的東西,你天天守著電腦,頸椎病肯定跑不了。
要是真不放心,回去中轉的時候,去當地醫院做個檢查。
霍皙還真挺聽話,大家從哈爾濱返回上海以後,那時已經是十二月份了,之前霍皙和母親在蘇州住過的老房子涉及拆遷,當地居委會著急聯絡她回去談拆遷賠償,她想蘇州和上海也沒隔多遠,乾脆直接坐車回了家鄉,在那邊醫院做的檢查。
霍皙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自己站在醫院走廊裡,拿著從醫生那裡取來的診斷結果,一個人坐在候診的長椅上,一動不動。
“尤文氏肉瘤,惡性的,看片子不大……”
“但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這種病很頑固,也……不太好治。”
“你家裡有親屬?在外面嗎?還是自己來的?”
霍皙訥訥:“沒有親屬。”
醫生溫和的笑:“小姑娘心理壓力不要這麼大,叫你家屬來也是想問一下你平常的生活情況,我好做判斷。”
霍皙說:“家裡沒人,就我自己了。”
“我爸爸在北京,身體不好,媽媽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癌症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