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呈茶退下前,特意恭維地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了這種理解。
“相爺。”大監滿面笑容,小聲喚起廉昌豐的注意,“相爺,這可是藏地進供的雲山霧茶,是傳說中只生長在西瑪拉亞高山之上極其罕見的百年青茶。一百年前,採茶師高壽仙逝,通往絕境的天梯由此失傳。所以眼下相爺評品的已是這世上僅存的絕品。”
這種話說得受用者一度飄飄然。不過明人皆知這種絕品今世只能由皇帝賜福才能享用,品完後自當要謝恩為示。廉昌豐是精明的生意人,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緣故,竟然忘記了這檔子事,只讚許了一句:“確實極品好茶。”後來在大監的提醒下,他才覺察到自己的無心之失,補充了句“謝陛下恩賞”之類的話。
對於這種伎倆,皇帝不以介懷,一旁坐了許久的殷世煊卻有些拘氣。眸子漸起寒霧,任誰都能感受到那道凌厲的戮色,大監及時在前遞來的一個眼神,殷世煊心中剋制,這才沒有話到嘴邊。
“見深。”
大監正色應道:“臣在。”
“朕記得剩下的那袋雲山霧就在御書房,你命人送去茹蕙宮,太子妃應該喜歡這些新奇的玩意兒。”
這話一出,身為太子妃的父親,和身為太子妃夫君的兩個人齊齊謝禮,異口同聲道了句:“謝陛下聖恩。”
雖然廉幽谷目前首先的身份是北周的太子妃,但廉昌豐畢竟是剛嫁女兒,這個“謝”倒也抬得住他的身份。
皇帝微微一笑,“幽谷這個孩子朕很喜歡,國相教導有功。”
“謝陛下誇讚,小女還有很多需要向太子殿下學習。”
殷世煊對這類話題略顯敷衍,只是表面上看不出喜惡。這時二公子殷世櫟突然請見皇帝,正巧也使得殷世煊得了喘息之際。
誰料殷世櫟方一進來,就給了張極其難看的臉色。一樣是那副倨傲妄大的姿態,玄衣白衫,銀鶡高冠。今日給人的感覺與往常不同,總似有隱隱敵意,也不知是對誰而去的。
皇帝見他形色碌碌,好像負了什麼大氣似的。只好對廉昌豐和殷世煊道:“太子妃歸省的事就照先前之說,明日午時輜重前往,世煊可在廉府駐留幾日,和國相研學討教,等回來後,再恢復工事。沒有別的提議,你們就先去忙各自的,萬勿耽誤行程。”
廉昌豐和殷世煊各自道了一聲“是”,隨後便齊齊退下了。
臨去之時,廉昌豐站在宣武殿的大門外,望著長階下漸行遠去的那個人影,對身邊親信發表了一個感嘆:“你說我是不是被他給騙了?”
親信謝長言不屑道:“這太子是由您扶持上位的,相爺若是覺得他騙了您,大不了咱們把他廢了便是。”
“你不懂。”廉昌豐轉動起指尖那枚大顆粒孔雀石寶戒,意味深長地打斷謝長言的妄言,回味道:“我指的是十年前的那件事。”
十年前?
謝長言頓時想到十年前北周兵不血刃一統天下的事情,心下立馬慌了神,沒將話往下問。過不久,廉昌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地下了宣武殿,他便心照不宣地跟著出了宮。
~
在回茹蕙宮前,殷世煊並不知道小喬在宮裡。
隔著子衿殿的窗戶,他聽到屋子裡傳來陣陣對話,有歡笑有驚訝。原本思考著有關殷世櫟和農耕大事的心思突然放鬆下來,變得可有可無。
最初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驕柔不溫柔,用比較陌生的嗓音敘述了一個故事。
“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個小女孩坐上一個陌生老伯伯的車轎準備回家。老伯伯問她:大晚上小姑娘一個人回家怕不怕?小女孩沒有回答。等到了地點後,附近只有唯一的一座農舍。小女孩說自己沒有帶銀兩,便說回家拿給伯伯。可是等了很久,伯伯都沒見小女孩再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