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病了這麼久,顧莞寧一直守在他身邊,不肯離開半步。今日蕭詡醒了,她為何不在?
蕭詡避重就輕地應道:“她熬了這麼久,如弓弦一般一直繃著。此時驟然鬆懈,格外疲憊。我於心不忍,讓她去歇下了。”
閔太后不疑有他,很快接受了這個理由:“莞寧是該好生休息一段時日了。她一個人撐著宮中內外,又逢韓王魏王叛亂,朝堂諸事繁多。她確實累了。”
“就讓她好好歇著。”
“你也安心養身體。左右朝中有這麼多臣子,阿奕這半年多一直臨朝聽政,有模有樣。你放寬心就是了。”
閔太后的目中滿是母親對兒子的慈愛和憐惜。
蕭詡心中湧起暖意,低聲應道:“好。”
……
隔日朝會,精神奕奕一臉喜色的阿奕對著眾臣宣佈:“……父皇病症大有好轉,昨日已神智清醒。徐太醫有言,不出十日,父皇便能下榻走動。眾愛卿耐心等候數日,靜待父皇臨朝。”
這個好訊息,頓時令眾臣喜笑顏開。
漂浮不定的心,踏實地落回胸膛。
哪怕是天子未能立刻臨朝,眾臣也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王閣老率先拱手笑道:“皇上龍體大安,臣等心中甚慰。懇請殿下代臣等向皇上問好,恭請皇上靜養龍體,切勿為朝事煩心。”
崔閣老也拱手道:“王閣老言之有理。皇上龍體初愈,不宜操心勞碌。朝堂之事,臣等自會盡力。”
眾臣一起拱手:“臣等定當竭盡全力!恭請皇上安心靜養龍體!”
阿奕滿臉笑容地應下,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
父皇這一醒,眾臣立刻像被打了雞血一般。看來,他這個儲君還是太嫩了,比起父皇還差的遠。
朝中瑣事暫且不提,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平定藩王之亂。
兵部盧尚書沉聲稟報:“兩藩之地皆傳來戰報。平西伯父子已領兵攻打韓王藩地,魏王藩地按兵未動。趙將軍生性穩妥持重,暫時也未動兵。”
戰報已呈至阿奕面前。阿奕仔細看了一遍,才道:“平藩不是小事,不宜操之過急。趙將軍未動兵自有他的道理,朝廷也不必催促。先由平西伯父子圍剿韓王。”
盧尚書沉聲應是。
戶部周尚書回稟:“兩軍共計十萬,軍資糧餉耗費極多。戶部只能支撐半年左右。”
阿奕不假思索地說道:“一切以戰事為重,其餘用度儘量縮減。若戶部力有不逮,便從內務府先調撥銀兩。”
內務府是皇傢俬庫。阿奕這一張口,戶部周尚書頓時感動不已,立刻拱手領命。
……
散朝後,阿奕捧著戰報去了椒房殿。
正是一天裡陽光最盛之時,寢室窗門都被開啟,一室敞亮通透。
蕭詡坐在床榻上,精神遠勝昨日。
阿嬌領著阿淳和小四待在床榻邊,姐弟三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蕭詡側耳聆聽,神色溫柔,眉眼含笑。
這才是他熟悉的父皇!
阿奕心裡喜滋滋的,腳步也隨之輕快起來:“父皇!”
蕭詡抬起頭來,目中滿是笑意:“散朝了?”
阿奕笑著嗯了一聲,將手中的戰報送至蕭詡面前。蕭詡接過,低頭看了起來。
阿嬌不無嗔怪地看了阿奕一眼:“父皇病還沒好,你將戰報帶來做什麼?豈不是白白讓父皇操心?”
阿奕一臉無辜冤枉:“這是父皇特意叮囑我的。”
阿嬌還待再說什麼,蕭詡已笑著說道:“確實是我吩咐阿奕的。阿嬌,你別怪他。”
蕭詡的聲音帶著大病初癒後的虛弱,溫潤柔和一如往昔。溫和又令人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