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瞧見元詔臉色微變,疾步上前朝著府中高呼,“要下雨了,務必保管好物證。”
下雨?
李義府將手朝外伸出,正有一滴細雨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這才意識到,是因為他身上的官服和頭巾阻擋,才讓之前的一滴滴細雨沒能讓他察覺到。
不,應該說是到了此時,雨才從零星的三兩滴變成了接續而下的狀態。
彷彿是因為今夜的燥熱暑氣終於積蓄到了頂峰,將雲層給傾吞消化,終究要變成一場籠罩京城,覆蓋關中,甚至是落在整片北方大地上的雨水。
大理寺的差役剛為李義府撐起了傘,瓢潑的暴雨便傾盆而下。
雨夜的火把在傘蓋之下繼續灼燒,將傘面也給映照成了通紅的一片,竟像是一隻只搖晃的燈籠。
這些燈籠也如同李義府所希望的那樣,亮起在了長孫無忌的宅邸之外,卻絲毫也沒有一點喜慶之意。
反而像是一片晦暗不明的火,將這一方富貴宅院給困鎖在了中間。
崇仁坊的各個出口也已先後被左右金吾衛計程車卒看守嚴密。
長孫無忌睜著一雙夜色裡依然銳利的眼眸,朝著窗外的雨幕看去,“外頭髮生了何事?”
他其實是被雨聲給驚醒的。
可他曾經隨同先帝經歷過政變之事,不會聽不出在這宵禁之後落雨的長安城裡,有一些不太尋常的動靜。
他也忽然覺得心臟跳得比平時要快,無端生出不妙的預感。
原本有高牆攔阻,又有雨聲如瀑,長孫宅內的下人都已閉門休息,只留下了看家護院之人還成群低聲交流,外面的動靜根本沒被人留意到。
現在長孫無忌忽然發問,當即有人向外探查情況。
而這一看之下,便只覺肅殺之氣迎面而來。
那小廝啪的一下便往後摔在了雨水之中,想到自己還要向著長孫無忌彙報,趕忙匆匆爬了起來,直奔後院而去。
於是沿途之間遇上的人都聽到了這個令人驚駭的訊息——
長孫宅被圍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長孫澤為左千牛衛長史,平日裡不擔責的時候與父親同住此宅,在登
高朝著外面看去的時候,當即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這些人忽然圍於宅邸之外,絕不是個好訊息。
更可怕的是,陛下此時還不在長安,倘若當真有人在此間藉機生事,還要來個“鏟奸除惡”之說,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匆匆下樓,甚至顧不上打傘,便已朝著父親所在的院落疾奔而去。
在半道上就被對面一片風燈之中的聲音喝止在了當場。
“慌慌張張地像個什麼樣!”
“父親!”長孫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
就見長孫無忌已是換好了衣衫,因夏夜驟雨的緣故在外頭多披了一件長衫。
自他神情中來看,還遠不到方寸大亂的地步。
他抬眸朝著兒子丟去了個眼神,“跟我出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做出包圍這方宅邸的決定。
不過或許他不用出去了。
因為他才剛走到前院中就已看到,間隔著雨幕,已有一隊人從外面魚貫而入。
為首之人哪怕還模糊著面容,也能自其淵渟嶽峙的氣度中辨認出身份。
長孫無忌眯了眯眼睛,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英國公。”
英國公李勣!
沒有想到,來人居然會是他。
但細想之下又覺得並不奇怪了。
除了李勣沒人能有這樣的底氣對上他。
當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