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恐怕更戳中這些人心思的,是這位年幼的小公主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百濟反叛軍既然已不能掀起波瀾,百濟故地已變成了五個都督府,那麼百濟人就是大唐子民。
唐人沒有這種道路不通的情況,也沒有這等粗陋的種植技法,她遲早要讓海對面送一批東西過來,把此地捯飭一番。
這些話,若是由督辦戶籍統計、撫卹老者的劉仁軌說出來,可能也有效,但由一位年幼的公主說出來,顯然更有可信度得多。
更何況,還是這位公主作為主將,擊潰了百濟叛軍。
當她已足夠強大的時候,這種話便沒了騙人的必要。
孫仁師還尚有幾分走神,就聽劉仁願已繼續說道:“至於你說那些沒在割麥子的百濟降卒,還有我方的隊伍都在何處?他
們都在山地之中訓練呢。”
“按照公主的說法就是,在收到正式出兵的訊息之前,她不會讓手底下的人有懈怠的機會。”
“哎,別愣著了。”劉仁願示意他往前看去,“公主就在那頭了。”
一聽這話,孫仁師連忙打起了精神。
也或許並不需要他刻意去振作精神,因為越是朝著那個方向去,鼓聲也就越是響亮。
好在公主並沒有身在那巨大軍鼓的身邊,而是距離那頭有那麼一小段距離,不至於讓他被軍鼓給震聾了耳朵。
在距離那軍鼓約莫有個上百步的地方,有著一塊被平整出來的草場,安定公主就身在此地。
她也並不像是孫仁師早前猜測的那般,做個悠哉的監工。
而是身著胡服勁裝,手挽長弓,正在練習箭術。
用進廢退的道理,孫仁師作為武將當然清楚。他也很確信在他眼前所見的種種,都不是為了應付他這位來使而臨時拼湊出來的。
因為幾乎就是在他行到這草場之上的時候,安定公主手中的箭矢離弦而出,不偏不倚地紮在了那對面的箭靶之上,正中紅心。
阿史那卓雲顯然是留意到了劉仁願和孫仁師的到來,趕忙上前去拍了拍李清月的後肩,示意她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她這才回頭朝著來人看去,順便取下了耳中的耳塞。
在見到了一個陌生的面孔後,李清月的目光中閃過了幾分訝然,卻又好像是隱約有了個猜測,讓這份驚訝很快消失不見。
“幫我看著點他。”李清月隨即朝著卓雲吩咐道。
她所說的“他”,正是此刻在擊鼓的黑齒常之。
她說要打熬打熬此人的銳氣,也一點沒給他以矇混過關的機會。
割麥子的百濟降卒是六人輪換,此地敲響戰鼓的人卻是兩人輪換。
一個是黑齒常之,一個是沙叱相如。
在換崗之後經過少許休息,他就又得跟其餘士卒一樣投身到山地攀登的訓練之中,作為其中的領隊。
但這還沒算完,等入夜之後,他一邊要經受唐軍醫官的檢驗,補充白天消耗的體力,還得作為“囚徒”跟著李清月一起在劉仁軌那裡上課。
可黑齒常之不會看不出來,這位大唐的小公主既是在讓他習慣於聽命行事,又是在培養他的領導才能,讓他和那被選出的五千人配合日漸默契。
大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此刻的精神集中,竟沒發覺有兩位來客隨同公主一起翻身上馬離開了此地,最多就是在盤算著到底何時到日落能讓他結束今日的“體力鍛鍊”。
鼓聲之中,折返回城的馬蹄聲顯得極不分明,直到臨近真峴城下的時候,好像是因日暮將近,田地之中收工,鼓聲才忽然停在了當場,讓田野之中的所有聲音都消弭在了一瞬間。
隨後便是戰馬發出的一聲嘶鳴之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
孫仁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