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拖了一下,翻身穩穩的躺倒在了木桌前的簡陋長椅上,如果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就像是老人自己身體一扭曲,恰好翻到了椅子上一般。
坐在茶棚四周的五個客人,在剛才蒙古騎兵過境的當口都沒有動,不是他們大膽,而是怕引起韃子兵的誤會,剛才老人出現的情況或許沒人注意到,可坐在茶棚後進的封翼卻看的心神一顫,差點沒有叫娘,他只見挨著承重木樁穩坐的衲衣大和尚左肘部的袍袖微微的鼓盪了一下,右手依然悠閒的舉杯飲茶,好像對身旁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可就這袍袖的一鼓一蕩間,對面老人卻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扶了一把,如此真氣透體而出運轉的無上玄功別說見過,就算聽也沒聽過。
封翼薄衫下的面板滲出了一層冷汗,後背脊樑骨絲絲的冒著寒氣,他明白如果被這個正邪不分的大和尚看出了點什麼,恐怕自己就要埋骨此處了,他甚至比對敵時更加小心謹慎,唯恐散發出練氣者的生理特徵,緊縮著毛孔,呼吸故意慢慢加重加急,收斂目光,下意識的控制真氣不往外散發出去,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普通練家子。
他知道要瞞過對面大和尚的眼睛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僥倖就是對方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好手,他甚至做好了準備,一有不妥就立即撞穿茶棚後欄,有多遠跑多遠,永遠不再回來。
讓在蘇北武林享譽威名的“千里神駒”封翼一見面就生出如此危機感的恐怖人物,這還是第一次遇見。
煙塵消散,大和尚抬手扶了扶頭頂的氈帽,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置於桌角,扭身站起身形,大步朝外走去,他這一站起,身後的封翼才略鬆了一口氣,不由細細打量起這個亂世中的出家人來。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這個脖子上掛著圓珠串的大和尚確給人一種大海般不可測度的沉渾感覺,身形高壯卻行動靈活,時值當午,脖頸露出的面板表層卻沒有常人汗漬的閃光,甚至走起路來寬鬆的衣襬都沒有被風掀起,如此異相讓封翼覺得越發迷惑。
兩個結伴而行,書生模樣的青年看到韃子兵離去,這才趕緊從木椅上挪起,伸手扶起了倒在椅子上已經陷入昏迷的老人,邊掐人中邊拽起衣角扇涼風,其中一個精瘦的青年抬起左手狠一拍桌,“嘭”的一聲響,桌上茶碗中七分滿的清茶被震得濺了出來,順著桌角往下滴,只聽他恨聲道:“國破家亡,山河破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
“噓!小聲點!”
精瘦青年身旁的同伴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顫聲道:“閻兄少說點,禍從口出,當心橫禍加身!”說罷,不住的扭頭觀看著周圍的情況,生怕被人聽了去,被叫做閻兄的青年也意識到自己多嘴,面目蒼白的諾諾點頭,再也不敢發出聲音來。
要知道自世祖忽必烈攻克臨安,滅亡宋朝後,就強分民族等級,把版圖內人口分為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四等。規定王廷和州道高階官吏,必須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擔任,漢人最多隻能做到副職。蒙古人無故殺死漢人、南人,只是罰錢了事,漢人或南人殺死蒙古人,常會受到滅族的處分。
蒙人為了加強對漢人的防範,於各地置兵駐防,又立裡甲制,以二十家為一甲,蒙古人為甲主,負責監視全甲居民。禁止漢人、南人打造和私藏武器,不得打獵、聚眾、學習武藝,甚至不準夜行。
蒙古人自身文化水平較低,鑑於漢族傳統士人地位高、影響大,難以管理,便加以打擊。將人口分為官、吏、僧、道、醫、工、獵、倡、儒、丐十等,儒生的地位僅在乞丐之上,所以二人雖然只是簡單的發了句牢騷,卻有可能被人告發而導致滅門,故此兩人才如此緊張。
封翼心中冷笑一聲,暗罵兩個軟骨頭,大和尚的出現使他不敢久留,自己本有要務在身,趕忙結賬閃身出店,暗運輕功,朝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