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皇后被宮婢扶出門,餘光暼見陸二郎貼牆而立。
他緊閉雙眼,胸膛劇烈起伏,張著嘴用力喘息,就好像慢上一刻便會窒息而亡。
陸皇后沒有停留,疾步往外。
冷宮門口陸國舅剛趕過來,鬍子拉渣的,領口凌亂,還翻出一面揉皺的中衣,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溫柔鄉里剛爬了起來,膝蓋和下襬處還沾了泥土,像是急急忙忙還摔過一跤。
不過如何,陸皇后看見他,心頭微暖。
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們陸家的兒郎還是會選擇站在一塊,共同保護陸家的未來。
“娘娘,常康王不知道收了什麼訊息,進宮來想要拜見陛下,見不著人還不肯走,我讓府上幾個美婢端著歡宜香去伺候他了,等他半睡半醒的時候再把人抬出去吧。”
陸皇后一掐手心,狠心道:“何不把他也……”
“他雖然是個麻煩,但是有他在,成海王和謝家才騰不出所有精力來對付我們。”陸國舅說著,視線低垂,看了眼皇后的肚子。
陸皇后立刻捂住肚子,如護崽的母獸警惕道:“兄長。”
陸國舅扯了扯唇角,失笑道:“我以為,你真的懷上了陛下的孩子。”
“現在兄長一切都知道了。”陸皇后昂起下巴,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陸國舅和皇帝關係好到小時候能穿一條褲子,她們不敢把這樣的大事透露給他知道也是正常。
陸國舅點了點頭,大手胡亂揉了揉腦袋上的頭髮,簪在髮髻上的竹節金釵就歪倒在一邊,像是個醉漢不勝酒力地臥倒。
他的眼圈微紅,怕情緒外漏便大步從皇后身邊走過去。
陸皇后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抬腳往前,陸國舅忽然折返回來,走到她面前問道:“妹妹,你還記得當初他為什麼願意娶你嗎?”
陸皇后神色恍惚了陣就毫不猶疑道:“因為是姑母要他娶我,而且他需要陸家的支援。”
陸國舅搖搖頭,眼睛裡掉下兩滴淚,“他說,你啊這麼怕嫁不出去,等他長大來娶你。他還記到,你已經忘記了。”
陸皇后長相似父,面部的輪廓並不柔美,高眉骨薄唇瓣,有一種凌厲的男相,並不討人喜歡,就連族人都在背後議論她日後肯定難嫁。
皇甫佑小時候還是個清秀善良的少年,從不會議論表妹的長相,還會給她買花戴。
陸皇后快走幾步,腹中的胎兒墜得她腰疼,她掙脫兩邊宮婢的手,抱著肚子不顧儀態地蹲了下去。
不是有句話說,這世上比小情小愛重要的東西有很多嗎?
她不過是做了最正確的事,可為什麼還會這樣讓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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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看在謝三郎的面上,也沒有說不接納月娘的屍身,但是羅紈之就是不想把月娘再帶回羅家。
偌大的建康城,沒有一處是月娘的家。
最後還是雪娘提供了宅子,給她佈置成了靈堂,
讓月娘在此暫留。
羅紈之的選擇讓羅家主面上無光,她這般急於劃清界線,倒像是月娘的死是他們的錯一般。
不過羅紈之不在乎,羅家主惱怒又與她何干
月娘不在了,羅紈之再沒有必要去維繫與羅家的關係。
白日裡有雪娘等千金樓的娘子們過來祭奠,入夜了,只剩下羅紈之與映柳守夜。
映柳哭了睡,睡了哭,眼下就在銅盆旁邊蔫蔫伏著。
火焰時強時弱,將黃紙一一吞噬。
羅紈之就著火光重新看了眼腿邊的匣子,裡面的東西除了那封信之外,其它的她還沒碰過。
這會夜深人靜,她才一樣樣取出來。
月娘收拾得很整齊,幾樣首飾都分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