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當在江東,這千里迢迢地跑幽州來找我幹嘛?
當下詢問僕役,這位陳先生是何時來投刺的?現在何處?僕役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主人才往郡校,陳先生即來矣,並言暫居館舍之內。”
所謂“館舍”,是指的公家旅館,就跟後世的單位招待所一樣,非有現職者不得入住。就理論上而言,陳端不會是白身而為孫策、孫權所用,那哥兒倆起碼要派他一個虛銜啊,所以有資格住館舍。是勳當即就想親自前往延請,可是再一琢磨,我如今身份貴重,還是召喚他過府來相見吧。
這倒不是他地位高就倨傲凌人了,只是廣袤的幽州之地,以是宏輔為第一軍政首長,而陳端的官職既然是勳沒有印象,那肯定到不了二千石一級啊。以高就下,恐怕會引發旁人不必要的聯想——終究陳端為孫氏之臣,孫、曹間雖然還沒有正式撕破臉,也是潛在的敵手,是勳不想授人以柄。
因而召來諸葛瑾,說子瑜你幫我跑一趟,去請這位陳先生吧,隨手就把陳端的名刺遞了過去。這年月的規矩跟後世不同,不是接到名片就自然揣兜的,退還名刺既可以表示我不打算見你,也可以表示自我謙抑,不敢接受您以刺相投——因為同輩友人之間,是不需要投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名刺按習慣仍用牘片,比起後世的名帖、名片來價貴,所以在儘可能的情況下要反覆利用……
諸葛瑾去了時候不大,果然把陳端給請來了。是勳大開中門相迎,就見這位陳先生四十多歲年級,身材瘦削,麵皮蠟黃,雙頰凹陷——能夠瞧得出來,曾經生就一副好皮囊,不過這時候體質已經跌落到了谷底,估計沒幾年好活啦。
想想也是,史書上就說他跟秦松都“早卒”嘛,以這年月的平均壽命來說,要能活過五十,就不好說“早卒”啦。
二人相見致禮,是勳一抬眼,卻又瞥見陳端身後站著一個年輕人,估計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中等身量,面如冠玉,微有髭鬚,氣度沉穩,儀態大方。這不象是他的跟班兒、傭人啊,非世家子無能有如此氣度也——難道是陳端的子侄?
隨口一問,陳子正介紹說:“此子吳郡人,現為孫將軍東曹令史,姓陸名議子伯言。”
啊呦,竟然是陸伯言到了!是勳不禁又驚又喜——這年月的陸遜還不叫陸遜,別說“無遠名”了,就算在孫權幕府中也是個排不上什麼號的小字輩,而且倘若自己沒有記錯,孫權還沒把侄女兒嫁給他呢。所以以是勳的聲望和地位。有望得見普天下的名士。但陸遜還不算名士。除非自己前往江東出使,否則估計是無緣得見的。沒想到這人竟然跟著陳端,一起主動送到自己眼前來了呀!
是勳見了陸議也就是日後的陸遜,再如何喜怒不形於色,還是忍不住雙眉一挑,定睛打量。陳端就在旁邊問啊:“使君嘗聞陸伯言之名耶?”你以前聽說過這小年輕嗎?是勳心說你要不要這麼敏啊,我面色稍有變動,竟然就被你給察覺到了。當下淡淡一笑。問陸議:“得非陸城門之裔乎?”
陸議躬身道:“不敢,正家祖父也。”
是勳所說的“陸城門”,是指曾經擔任過漢朝城門校尉的陸紆。陸姓為吳郡四大姓之一——另三個分別為顧、張、朱——前廬江太守陸康即為陸紆之弟,那麼見到從吳郡來了個姓陸的小子,儀態非同凡俗,就問問你跟陸紆、陸康有沒有關係啊?此乃人之常情吧,也便可順利地把適才一時意動給遮掩過去了。
陸議說陸紆是他祖父,是勳心中暗笑:我知道啊,要不然還不這麼問呢。於是拱一拱手:“伯言出世宦之家,果然風儀俊朗。當世無匹也。”陸議連聲“不敢”。
於是將二人迎入後堂,分賓主落座——主自然為是勳。賓是陳端,陸議和諸葛瑾左右侍坐。話說要光是陸議一個人來了,就他和是勳的身份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