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拷掠季重,使攀誣我,則我難以自辯,不如先請罪也——苟求生活,不亦鄙乎!”
那票特務最喜歡屈打成招,外帶四處攀誣啦,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你說他們能放過我嗎?終究是我推薦的吳質出任廣衍縣長,還寫信給他出主意,靠與胡人互市,可以收穫財源,建設地方,再加上他互市的目標又是我乾兒子所在的拓拔部,這要說是我教唆他給胡人輸送鹽、鐵的,肯定很多人信啊——你爹說不定也就信了。與其到那時候把我逮捕法辦,要去面對校事。受他們的折辱,還不如先做出請罪的態度來,希望可以免罪呢!
是勳最後所說“苟求生活。不亦鄙乎”,此言出於前漢名臣蕭望之。當年蕭望之為權閹石顯所譖,元帝使執金吾圍其府邸,他乃仰天長嘆道:“吾嘗備位將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獄,苟求生活。不亦鄙乎!”乾脆服毒自殺了。
是勳那意思,我如今的心境跟蕭望之很相象,身為朝廷重臣、你曹家的姻親。又為鄭門嫡傳、素有賢聲,這要是被下了獄,那一世之名就毀啦,我才不幹呢!所以提前做出認罪的態度來。希望曹操能夠從輕發落。別讓我去面對校事,要是萬一還逃不過牢獄之災,我也死了算了吧!
這可真把曹昂嚇得不輕,連聲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是勳心說你也就這點兒出息,這要是換了曹操,肯定不會象你那麼起急——我是怕死的,這點兒曹操很清楚——即便換了歷史上的曹操正牌繼承人曹丕。也肯定不是這種手足無措的熊樣。
曹昂是老實人,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直接就掉是勳預設的陷阱裡了。
曹昂最後只好說:“楊孔渠實審此案,其亦姑婿所薦也,料不會隨口攀誣……”
是勳搖頭苦笑道:“我知孔渠,過於子修也……”楊沛是什麼玩意兒了?那就是漢末第一流的酷吏,不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他有沒有擔任過刺奸令史,但在這條時間線上,必須說曹操用這個人當特務頭子,還是挺有眼光的。
史書上對於曹家的刺奸令史,留下來兩個名字,一是溫恢,二是高柔。為什麼就這倆留下名字來了呢?因為他們與眾不同,仍然以士大夫的心態審案,而根本找不準特務的心態。根據記載,孫禮曾為報答救母之恩,私放犯罪的友人馬臺,然後前去向刺奸溫恢自首,溫恢審問清楚案情後,認為孫禮此乃義舉,於是上奏曹操,赦免其罪。至於高柔,曹操讓他當刺奸就是想讓他得罪人,從而找機會收拾他的(因為他是高幹的族弟),但是高柔執法公平,處置允當,終於使曹操對他刮目相看。
吳質的案子要是犯在溫恢、高柔手上,那是肯定不會牽扯到自己的——不過如此一來,關靖也不會預設此計——可是犯到楊沛手上就難說了。所謂“酷吏”,有多方面的含義,一是不避權貴,二是執法如山——這是好的一面;三是用刑唯恐不嚴,殺人唯恐不勝,四是喜歡把小案子辦成大案子——這是徹底的反面。楊沛就是這種酷吏,他巴不得利用某個案子牽扯出什麼權貴來,一棒子打死,好彰顯自家的威風呢。
當然啦,楊沛並不屬於徹底無下限的那種型別,否則的話,是勳當年也不會發掘他、舉薦他,有**成的可能,楊沛不會把案子扯到是勳身上來。然而——
是勳繼續對曹昂說:“即楊孔渠不勾連於勳,亦不肯輕縱吳季重也。則季重因某之薦而得罪,某又於心何忍?乃欲與之共罪,或丞相看某面上,可留季重一命——人死而難復生,季重可大用者,安忍見其死乎?!”
楊沛未必會牽連我,但他九成九不會放過吳質——左右不過一個小小的縣長,殺了就殺了,校事殺的這類官吏還少嗎?趙達把人逮來了,楊沛轉眼宣佈無罪給放了,他以後還想不想在特務群裡混啦?你聽說過這種事兒嗎?特務們辦成的案子,你敢保證就全無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