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組織了鄉丁以御盜匪,結果馬父在某次防守村落的戰鬥中被一支流箭射中膝蓋,回家後足足在病席上**了三個月,終於還是一命嗚呼了。
頂樑柱一垮,家中很快便衰敗下來。馬母本不善經營,又耳根軟,過於輕信他人,以為族人必將援手相助,誰想個個笑裡藏刀,耍盡巧語和手段謀奪她家家產。於是不到三年,家財蕩盡、祖屋典出、田畝賣光,就連丈夫的小妾也帶著自家兒子跑路了……最後被迫遷居到這村尾的小院內居住,只靠馬母每日織些粗布,或在大戶人家幫傭來維持生計。
偏偏她兒子又不甚成器。
這束髮少年幼時倒也頗顯聰明,馬母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把兒子送入族內私學去讀書,只盼他將來學有所成,能夠為官做宰,好重振家業——起碼老孃不必要再那麼辛苦操勞了不是?誰想孩子逐漸長大,小時候的聰明勁兒卻化作一種特別的痴愚,整天就喜歡擺弄各種匠人工具,做些毫無實際用場的小玩意兒,至於經書。卻往往背誦不上來。
——難道老孃如此辛苦把你撫養長大。就是讓你去做下賤的工匠的麼?!
更有一樁。這孩子也不知道哪裡出了毛病,從八歲上便開始口吃,雖然不甚嚴重,卻實在影響與人交流。馬母是不懂育兒學、心理學啥的,對此只知道呵斥和責打,可她越是打罵,兒子的口吃毛病反倒越發嚴重。其實仔細想起來,孩子倒未必是沒把經書辭句都牢記心中。問題先生要求背誦的時候,往往結結巴巴地難以成句。越是背不好,先生喝罵之下,便越是不肯背,就此惡性迴圈……
馬氏的家學在村落中部,緊挨著族祠,由支族一位曾舉過孝廉、做過縣令幕僚的長輩管理,並教授兒童少年。目前共有學生三十餘名,年齡從七歲到十八歲不等,八成是馬氏子弟。也有幾個外姓——當然啦,若非家境殷實。肯拿出雙倍的束脩來,馬氏是斷不容他們前來就學的。
兩名少年結伴來到家學門前的時候,霧氣已逐漸消散,早見另一名少年端立在門前等候。這少年又比他們二人年長,並且明顯已經結髮,行過了冠禮,嘴唇上還長出了淡淡的茸毛,他揹著雙手,態度倨傲。這就是目前家學中年齡最大的學生了,並且先生賦予他管理師弟之責,說白了算是助教,姓陳名紵,字茲免。
兩名才到的少年匆忙上前,躬身行禮。陳紵把頭一昂,斜斜地瞥了束髮少年一眼,緩緩地說道:“看阿克面上,便將此書暫借於汝。”束髮少年急忙一躬到地:“多、多、多謝陳兄,弟、弟……”
陳紵不耐煩地一皺眉頭,右手從背後繞出,手裡捏著一本紙書,“啪”的一聲拍在束髮少年肩頭,低聲喝道:“此為卷一,汝且讀去。此書難得,若有汙損,必不與汝干休!”
束髮少年心說明知道此書寶貴,你還拿他拍我的肩膀……這要是給拍散了,算你的算我的?臉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滿來,趕緊雙手一縮,抖抖袖子,以袖墊手,恭敬接過,並且高舉過頭頂,又是深深一揖。陳紵撇一撇嘴:“尚有一刻,先生便至,汝等切勿遲延。”
一刻時間也不算短了——也就是說這倆少年來得還算挺早。當然陳紵來得更早,作為助教,他還先得指揮僕役把教室打掃乾淨,煮好熱水,以便恭迎先生。
陳紵轉身進了私學,束髮少年卻強自按捺住胸中的激動,匆匆蹩至牆角,恭恭敬敬卻又迫不及待地展開了手中的紙書。這書的裝幀頗為精緻,深藍色的厚實封皮,偏左側貼了一幅窄長的白紙,上書一行工整的隸字:物理初言,卷一。
束髮少年對這部書聞名已久,卻一直無緣得見。此乃當代大儒、太尉是勳是宏輔組織門人所編纂的,有好事者將之類比為《呂氏春秋》。不過與呂覽不同的是,《物理初言》中並不涉及史事、故典、軼聞,以及名家語錄,而主要講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