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笑禪便是從那時起走火入魔的,自走了輪迴路,這病就一直沒有好起來,他捂著耳朵的手逐漸鬆開,涕泗橫流,如同一個遭了欺負的孩子。
“曾經,有許多弟子敬仰過你,他們或許口中不服,樂於挑釁,但譚笑禪這個名字,從我記事起就不斷被提起,崑崙山,從來沒有誰是無關緊要的,當年那剛入山門的弟子,一個接替掌門,一個現任掌令。”
洛葉似乎輕輕地嘆了口氣,她講道理的本事還欠蕭竹音一大截,多少都帶著點自己的感情,冷眼旁觀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何等艱難啊。
“你的大師兄,真不該死啊……”
“大師兄……”譚笑禪砸吧著嘴,他還記得一碗小米粥,大師兄廚藝不好,做什麼都能搞砸,唯一一樣行的,便是小米粥。
他剛被師尊撿回崑崙的時候,水土不服,吃什麼吐什麼,大師兄就摁著他的頭往裡灌小米粥,才沒讓他餓死。
大師兄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有時候也兇到不行。
他最喜歡松樹,山前同自己一起種了一棵,師尊還曾半夜起來,重新填了土。
前塵往事,過眼雲煙,譚笑禪的眼神慢慢清明起來,他只是瞧著腳下一抔黃土,輕聲道,“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幾章都在談情說愛……都沒正經打一場人全死光了,囧
☆、風花雪月
梭羅曼知道這聲“也好”的意思。
崑崙弟子,若是逐出師門後,仍有濫殺無辜的行為,便會由執法者執刑。
“長生”在洛葉手中,她就是那執刑人。
譚笑禪坦然的面對著洛葉,他與剛才相比,如同變了一個人。
這個譚笑禪,面容柔和,帶著長輩的光輝,目光中冷漠卻又憐憫,乍然大悟後的透徹。
洛葉手中的銀槍一轉,在他的胸口戳出一朵花來。
梭羅曼沒有阻止,這個美豔的夫人,自指尖開始蒼老,半張臉皮順著額心裂成了兩半,嘴裡喃喃著,“我早該來的,我早該來的。”
院子裡,最先爆發的血腥味引來了餓狼。
謝淼四肢並用,倒掛在屋簷下,綠瑩瑩的眼睛盯著梭羅曼。
他沒有舌頭,除了一聲聲的嚎叫,也發不出其它聲音來。梭羅曼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謝淼嗚咽著自陰影中爬出,像小犬一樣,依偎在梭羅曼腳邊。
他的心智或許並不成熟,卻有著野獸般敏銳的直覺,孤狼謝淼是梭羅曼三十幾年前撿到的一條狗,他便忠心為狗,為主人歡喜,為主人拼命。
謝淼齜牙咧嘴的面對著洛葉,彷彿全身的毛髮都為之炸起,他一邊防衛著滴血的銀槍,一邊用手推了推一動不動的譚笑禪,幾聲滾在喉嚨裡的哀叫後,仰天長嘯。
興許是過於單純的原因,謝淼的武學早已蹬至頂峰,若江湖裡的人,能放下面子正視他,不出花招,不玩陰謀,堂堂正正比個速度,那當今的天下第一又豈止一個。
洛葉知道,自己不是謝淼的對手,所以利爪襲向胸口的時候,她動也不動。
槍上的血,很緩慢的聚攏著,長生是把寶貝,過不了多久,連漬在雕花裡的血都會流盡,看不出痕跡來。
洛葉半低著眼睛,好像在研究那血珠的形狀。
“洛葉!”
“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在她頭頂上,一個卻是梭羅曼。
謝淼的爪子停在洛葉胸口,多一分,便要把鮮紅的心臟掏了出來。
“為什麼不躲?”蕭子衿的眸子,黑的如同暴風雨前的深潭,古井無波,卻暗蓄著狂風巨浪。
“躲不過。”洛葉眨了眨眼睛,她佯裝作偽的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