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曉苗聽她說完,不再說話,事實上她也想問夏靜生為何留下,在出國的頭幾年,她都想回來找他,夢中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回憶。
那個夏夜,天上的月亮幾乎透明,泛著蒼白的光,細密的葉在風中搖擺,那顆宿舍樓外的鳳凰樹下,他在此處幫她拎過無數次的水瓶,等她上過無數次的自習,也曾在樹下,細膩地親吻著她的額頭,然後哄她:“快上去睡覺。”
那夜,他的手插在兜裡,燥熱的風掀動他的衣角,他說:“熊曉苗,你不能那麼自私。”在寧靜的夜裡,他的微涼的聲音敲打著她的心,她就那樣邊跑上樓邊拿手背狠命擦著眼淚。
她為自己的衝動懊惱,當年年少氣盛,聽他說她自私就委屈得不得了,以為就這樣分了手。她也很想問他為什麼不去新加坡了,可是所有的問題,在歲月的流逝中,都變得說不出口。
五年前,她可以選擇不去,但她沒有留下。
五年中,她也可以選擇回來,但她不敢面對。
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過去”,一旦過去,就回不去了。
那個人,他曾是那麼慷慨地等待你,他本來是你的,你自己選擇不要,那就永遠不要可惜。世上有很多東西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體重,
但是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對一個人的感覺。
梅嬈想想,狀似不經意地問:“親愛的,說老實話,見到夏靜生是什麼感覺?”
熊曉苗聽她提夏靜生,心突地一蹦,眼皮跳了下,這麼多年了,依然這樣。再見到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就這樣算了?
她看著梅嬈那狡黠的眼,搖頭晃腦:“真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瞄瞄對面的八卦臉,嘆:“那人依舊對我不屑一顧啊!”
梅嬈睜大眼,罵:“滾”。
起身,捏了掐熊曉苗的臉,晃了車鑰匙,說:“走吧,姐妹兒送你回家!”
熊曉苗笑,她想她怎麼認識林深深這樣的人,還能和梅嬈變成莫逆之交,人生真是奇妙。
她想每個人對感情的態度都不大一樣,比如林深深,放棄了或許也是一種幸福,比如梅嬈,放棄不了,就在一個又一個的懷抱中渴求溫暖,比如,她,臉上笑著,心中卻有癒合不了的痛。
多少人因為寂寞而錯愛一人,又有多少人因為錯愛一人而寂寞一生?
梅嬈的車是桑塔納2000,一個女人開著這樣的車,把熊曉苗嚇了一跳,梅嬈說:“上車啊,沒錢,將就著吧,好歹是個車!”
熊曉苗笑,拉了後車門,想往裡鑽,說:“我不坐前面,一坐你前面,我就覺得像打的的,下意識要掏錢給你!”
梅嬈氣死了,說:“少來,你是怕死吧,給我坐前面來。”
熊曉苗還是乖乖地坐到前面去了。
回了家,熊爸還在美國,熊媽到無錫的某座山下去隱居唸佛了,房子空蕩蕩的。
如同每一個夜晚,熊曉苗開啟電腦上網,在各個群裡轉悠,上留言版看人掐架,看不過去了,也跳出來掛個假名,插幾句嘴,罵罵咧咧後,心情大好。
夜半的時候,群裡都散了,有人說“親愛的,晚安。”
熊曉苗也打:“親愛的,安~”
發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很空虛,明明不認得,連見都沒見的人,卻說著話,喊著“親愛的”,
可是,真正的親愛的卻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合上電腦,她伸了懶腰,望上天空中半彎的月,突然想起一句歌詞:“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想完又笑自己,“嘿,小熊同志,夠俗啊!”她對自己說,掀了被子,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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