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茶已經潑了一大半,站起來,對著那個人,卻發不出聲。淚水拼命湧出,來不及擦去——那個人分明有著弘時的眉目,卻一身和尚的打扮。
“去年冬天的時候,受人之託,收留了他。收留的時候,只剩了一口氣。為他剃度了,能起死回生真可以說是佛祖的庇佑。只是病好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方丈緩緩的對我說。
“所以,前塵往事,施主還是不要對慈舟提起的好。”方丈雙手合十,對我說。走下亭子,走到他所說的慈舟身邊,說了幾句話。
慈舟手中還握著一株草藥,走到亭子上。
我看著他,早就痴了。我的弘時,他還活著。一樣的面容,熟悉他每一種表情,知道他笑起來會在那裡有細小的紋路。分毫不差的,我的弘時。
依舊帶著安靜的笑容,依舊還有乾淨到底的眼神,依舊還是那個純白得不能沾染半點塵埃的少年。
“施主。”他微笑著向我行禮。
真的,什麼都忘記了嗎?
一瞬間想抱住他,只想抱住他。
卻只能死死抓住桌角——他的眼睛裡,純淨依舊,只是好象少了一點東西。
真的忘記了。或許是一件好事。
流著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慈舟奇怪的看著我,依舊淺淺的笑:“施主流淚莫非與慈舟有關?”
我將餘下的淚水都吞了下去,努力笑著看他:“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他微笑著說:“過了今天就要下山,往江浙那邊去雲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