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吃得不是很好嗎,顧爾德小姐?」
艾瑪看著他。
「我剛剛的問題讓你不高興嗎?」
艾瑪雙眼看定他,眼神冰冷得足以讓熱騰騰的柏油表層結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其實也不太在意。」
湯馬斯往後靠坐,喝了口咖啡。「我的意思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跟罪犯廝混,這樣對你的名聲可能不太好。而我們講到的罪犯正好就是我兒子,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不管我兒子是不是罪犯,都畢竟是我兒子,我對他有父愛,因此促使我懷疑他去結交一個明知他是罪犯、還要跟他一起廝混的女人,是不是明智。」湯馬斯把咖啡杯放回碟子裡,朝她微笑。「這樣你聽得懂嗎?」
喬站起來。「好了,我們走吧。」
但艾瑪沒動。她一手託著下巴,又看了湯馬斯一會兒,那根香菸就在她耳旁燃燒。「我叔叔提到過固定拿他錢的一個警察,姓考夫林。就是你嗎?」她也回報他一個僵硬的微笑,然後吸了口煙。
「這個叔叔就是叫羅柏特,大家都喊他柏柏的?」
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顧爾德小姐,你提到的那位警察叫艾爾摩·康克林。他是查爾斯屯分局的警察,出了名地會跟柏柏開的這類店收賄。我自己很少去查爾斯屯。但身為副總警監,我會很樂意多注意一下你叔叔的店。」
艾瑪朝喬伸出一隻手。「我要去化妝室。」
喬給了她零錢,好讓她付小費給洗手間的服務生。然後父子兩人看著她穿過餐廳。喬很好奇她還會不會回來,說不定去拿了大衣就走掉了。
他父親從背心裡掏出懷錶,按了彈開來,然後又同樣迅速地關上,放回口袋裡。這個懷錶是他父親最珍惜的寶貝,十八K金的百達翡麗,是二十多年前一個感激他的銀行董事長送的禮物。
喬問他,「你搞這樣有必要嗎?」
「挑起爭執的人不是我,喬瑟夫,所以別批評我反擊的方式。」他父親往後靠坐,一腳交疊在另一腳上。有些擁有權力的人,好像權力是一件不合身或穿了會發癢大衣。但湯馬斯·考夫林身上的權力,彷彿是為他量身訂做的一流高階品。他審視著餐廳裡,朝兩、三個認識的臉孔點頭致意,然後目光回到兒子身上。「如果我認為你只是想用非傳統的方式獲得成功,你認為我會不贊成嗎?」
「會。」喬說。「我相信會。」
他父親聽了輕輕一笑,然後更輕地聳了一下肩膀。「我當了三十七年警察,已經學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犯罪絕對不划算,」喬說,「除非是制度層級的犯罪。」
湯馬斯又是輕輕一笑、輕輕聳肩。「不,喬瑟夫。不。我學到的是,暴力是會生育後代的。你的暴力所製造出來的子女,會以野蠻、愚蠢的形式回報到你身上。你認不出那是你的子女,但他們認得你。他們會把你當成目標,認為你活該要遭受他們懲罰。」
這些年來,喬已經聽過這一段的各種版本了。他父親一直沒搞懂的是——除了他老是在重複講那些話之外——一般理論未必能套用在特定的人身上。尤其某些決心夠的人,他們會想創造自己的規則,而且也夠聰明,可以讓其他人照他的規則玩。
喬才二十歲,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那種人了。
可是為了討好老爸,他問,「那這些暴力的後代,為什麼要懲罰我呢?」
「懲罰你漫不經心生下他們。」他的父親身體前傾,雙肘放在桌上,手掌緊緊合十。「喬瑟夫。」
「叫我喬。」
「喬瑟夫,暴力繁衍出暴力。一定的。」他雙手放開,看著兒子。「你加諸於這個世界的,總會回到你身上。」
「是啊,老爸,我讀過教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