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眉頭眨巴眼。警察局長不喜歡吝惜酒;祝酒的次數,數不勝數。 第一杯,讀者或者已經猜到了,是祝新來的赫爾松地主健康的,隨後祝他的農奴平安吉慶和喬遷之喜,再接著祝他未來的美貌的夫人健康,——這使我們的主人公嘴角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人們從四面八方聚到一起,懇切地請他起碼在本市再逗留兩個星期:“不行,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
無論怎麼說,進門就走不近人情!
不行,您得跟我們再盤桓幾天!
我們要給您成親;伊萬。 格里戈裡耶維奇,對吧,給他成親怎樣?“
“給他成親,給他成親!”公證處長附和著說。“無論您如何掙扎,我們也要給您成親!不行呀,既然來了,老兄,就彆著急走啦。 我們是不喜歡開玩笑的。”
奇奇科夫笑了笑說:“那有什麼?
我為什麼要掙扎,成親並不是壞事……先得有個未婚妻才行啊。“
“未婚妻沒問題,一切都會有的,怎麼能沒有呢?一切,要什麼有什麼!”
“要是有……”
“好,同意留下啦!”大家喊起來。“萬歲,帕維爾。 伊萬諾奇!萬歲!”因此大家都舉著酒杯過來跟他碰杯。奇奇科夫跟所有的人都碰了杯。“不行,還得碰一杯!
不行,“一些更愛湊趣的人叫著,因此大家又碰了一杯;後來人們又纏著碰第三杯,於是又碰了第三杯。 頃刻之間,大家都變得異常快活了。 公證處長熱鬧起來的時候就更是一個大好人了,他幾次擁抱奇奇科夫,嘴裡說著”你是我的心肝兒!
我的好媽媽!“傾吐起衷情來,他甚至用手指打了個榧子,唱起有名的小調《啊,你這個卡馬林斯克的鄉巴佬!》繞著奇奇科夫跳起舞來。 繼香檳之後,又開了一瓶匈牙利酒,匈牙利酒使大家更加精神抖擻,興高采烈了。 惠斯特已完全被他們忘到腦後去了;大家爭著,喊叫著,話題無所不包。 他們談政治,甚至還涉及了軍事,還傾吐了一些自由思想,換個時候如果是孩子流露出這種思想的話,他們準會狠打他們一頓的。大家還當場解決了許多難題。 奇奇科夫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高興過,他覺得自己已經真是一個赫爾松地主,大談其各種改良措施,談論了三圃制,談論了兩顆心的結合和幸福,還對索巴克維奇朗誦了維特給夏綠蒂的詩體信,而索巴克維奇卻只是坐在圈椅上眨巴眼睛,因為那肚裡的鰉魚在催他入睡。奇奇科夫忽然覺得自己開始過於得意忘形了,因此便請人派車送他回去,於是坐著檢察長的輕便馬車走了。路上看來,檢察長的車伕幹這種事輕車熟路,只見他只用一隻手駕車,另一隻手卻伸到身後拉著老爺。 這樣,他坐檢察長的車回到了下榻的客店。來到客店,他嘴裡還一直在唸叨著一些胡話:什麼紅潤臉蛋、金黃色頭髮、右腮上長著一個酒窩兒的未婚妻呀,什麼大資本呀,什麼赫爾松地主呀。 他甚至吩咐謝利凡把新來的農奴全部召集起來,他要親自一個個點名。 謝利凡默默地聽了良久,然後走出房門,對彼得魯什卡吆喝道:“去侍候老爺脫衣裳!”彼得魯什卡首先給老爺脫皮靴,幾乎要連皮靴帶老爺一起拽到地板上。 皮靴終於脫下來了,老爺的衣裳也都脫了。 奇奇科夫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會兒,把床壓得吱吱嘎嘎地作響,不一會,便迷迷糊糊地去做當赫爾松地主的美夢了。 每當這時,彼得魯什卡把老爺的褲子和那件絳紅色帶小花點的燕尾服拿到走廊掛在木衣架上,用細棍兒抽打了一陣,又用刷子刷起來,搞得走廊裡塵土飛揚。 他剛想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卻從走廊上瞥了一眼,看到謝利凡正從馬廄走出來。 他們的目光遇到了一起,便彼此心領神會:老爺躺倒睡啦,我們也可以到什麼地方去溜溜羅。 彼得魯什卡馬上把燕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