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畢竟是很難得的純粹。
司徒九月並不會輕易同情別人,她只是覺得這少年臉上的笑容可能會在得知這件事後消失,不由得有些惋惜。
“我的……腿……”
趙軻把少年扛來的時候,說過是姬蘅讓救的,姬蘅大約是想要把這人放在國公府的侍衛裡。但他的腿廢了,武功也沒了,是不可能成為國公府的侍衛的。而且國公府不養無用之人,這少年遲早會被驅逐出去。
“沒救。”司徒九月道:“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治不了你的腿,天下間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治得好你的腿。”
“別對我道謝,”司徒九月道:“我只能救得了你的命,其他的,我沒辦法。”
少年的眸光一黯,司徒九月很清晰地看見,他的眼裡有過一點淚光,但他還是笑了,費力地對司徒九月道:“沒關係……還是多謝大夫……”
他的聲音非常嘶啞,且透著一股疲憊,說話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些痛苦的神情來,可見說話對他來說,也很費力,但他竭力保持著方才的微笑,道:“多謝。”
“你不覺得可惜嗎?”司徒九月揚眉,“我以為你會傷心欲絕,畢竟你看上去若是不出這件事,會有大好前途。”
司徒九月之前發現,這少年並非是被餵了啞藥,而是大約受刑的時候忍不住痛撥出聲,直到把嗓子都喊啞了。這幾日司徒九月用藥給他調理著,以為還要過幾日才能開口,沒想到今日就可以了。
“留有……命在……就很好了。”
他吃力地點了點頭。
“你有什麼執念要完成的事麼?”司徒九月問,“要留著一條命去做?”
司徒九月一怔:“你會說話了?”
少年一愣,清澈的眼眸漸漸深沉,氤氳出司徒九月看不明白的霧氣,他遲遲未回答,就在司徒九月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少年開口了,他說:“報……仇。”
“大……大夫……”正想著,那少年冷不防突然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這世上,但凡有什麼執念的事,讓人不肯去死無論如何也要活著的,除了報恩,就是報仇。但恩義之人,又總是寡於負心之人,所以報仇的比報恩的總是多許多。
他可真是個單純的人,司徒九月想著。
司徒九月拔掉最後一根銀針,問:“永寧公主?”
司徒九月掀開他的衣裳,將自己的銀針一根根拔下。她的動作說不上輕柔,甚至還有幾分粗魯,這少年的臉卻紅了。司徒九月覺得好笑,每次她掀開這少年衣裳的時候,對方都會臉紅。
這少年既然是被永寧公主囚禁在私牢的,仇人自然就是永寧公主。
從他的樣貌,還有這幾日總是微笑的性情來看,這少年應當是一個心境開闊、英氣疏朗之人,但日後就要淪落到只能坐在椅子上過日子,未免令人唏噓。
“不……錯……”
從此以後,他就是一個廢人。
“那你就不必擔心了。”司徒九月一笑,這一笑,使她冷漠的臉也變得嬌美靈動起來,她說,“永寧公主和沈玉容下大獄了,再過幾日就要問斬。你不必報仇,仇人也會下地獄。”
如果說永寧公主恨一個人,就會把他丟到私牢裡狠狠折磨。那麼看這人,一定是得罪永寧公主得罪得不輕。他雖然臉龐還在,但全身武功都廢了。司徒九月替他檢查過,這人應當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武功原先可能很不錯,但全身經脈都斷了,這輩子也不可能重拾武功。而他的腿最為嚴重,司徒九月猜測,可能是找重物生生將他的腿自膝蓋以下的骨頭碾碎了,再找了藥物續骨。這樣往來好幾次,他的兩條腿這輩子也不可能站起來。司徒九月絞盡腦汁自己所知道的辦法,最後還是遺憾地發現,沒有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