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無聲地嘆了口氣,看著姜幼瑤的眼睛,姜梨就知道,姜幼瑤是真的瘋了,不是裝瘋。永寧公主的確是徹徹底底地摧毀了她,但就算救回來的姜幼瑤沒瘋,遲早有一日也會不再清醒。當年季淑然的事情傳了出去,流言尚且讓姜幼瑤不堪忍受,甚至不惜離府出走,若是她明白自己失去了一隻眼珠,又如何承受得住?
那丫鬟點頭:“是,不說話也不鬧,很安靜,就這麼坐著發呆。”
惡人自有惡人磨,姜幼瑤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對上永寧公主,永寧公主手段的陰毒,遠遠比姜幼瑤惡毒一百倍。
“她就這麼坐著麼?”
姜幼瑤既然已經瘋了,便說不出到底是為何被永寧公主囚禁到私牢的原因,而永寧公主的說辭,未必會被人相信。真相反倒是沒有人在乎了。
其中一個丫鬟回答道:“不曾,大夫說被餵了啞藥的。”
姜梨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大約季淑然走之前也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最後會變成如此模樣。不過姜幼瑤被送到姜家已經有半日了,燕京城傳得風風雨雨,季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到現在,季家的人也沒有前來看一眼,未免令人心寒。曾經老是為姜幼瑤據理力爭的陳季氏,也一句話不說,權當是季家沒有這個外孫女一般。
“她說過話麼?”姜梨問屋裡的兩個丫鬟。
姜梨走出了屋子。
兩個丫鬟都有些被姜幼瑤的這張臉嚇到,低著頭不敢直視姜幼瑤的眼睛。姜梨走到姜幼瑤面前,姜幼瑤也只是盯著被子上的花案,一動不動。
姜老夫人還在,她像是終於回過神,看向姜梨。
姜幼瑤就坐在床榻的一角,沒有脫鞋襪,她也是呆呆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倒是鮮少的安靜。她的臉上,手上都有鞭痕,最可怕的是左眼的眼眶,空蕩蕩的沒有眼珠,一眼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姜梨走到姜老夫人面前,姜老夫人彷彿是倦極了,只道了一句:“二丫頭,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盧氏沒能攔得住姜梨,姜梨走到了屋裡。兩個丫鬟正在屋裡伺候著姜幼瑤,但也只是手足無措地立在一邊,什麼都不能做。
這是不是報應?姜梨不知道,她握住姜老夫人的手,道:“如果有報應的話,世上最該報應的,是永寧公主。祖母放心,”她像是對姜老夫人說話,又像是對自己說話,她道:“父親會給三妹討個說法的。”
察覺到姜梨在看自己,楊氏疑惑地抬起頭,姜梨錯開目光,道:“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永寧公主和沈玉容被官兵堵到沈家的時候,永寧公主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饒是姜梨,雖然對姜幼瑤生不出同情,但也不至於對姜幼瑤受到的一切幸災樂禍,但楊氏看起來,卻還像是有些高興似的,雖然掩飾得極好,但她的穿著打扮都是精緻無比,和匆匆趕來的姜老夫人和盧氏相比,實在是很突兀了。
她和沈玉容沒有出過沈府,實在是因為外面的流言蜚語傳得太厲害。因此也不曉得,那些流言蜚語早已換了,不再是談論她和沈玉容之間的關係,而是薛懷遠狀告她合謀沈玉容殺害薛芳菲,姜元柏狀告她囚禁折磨自己的嫡出女兒。
盧氏向來不喜歡季淑然母女,但對著這樣的姜幼瑤,似乎也難以再如從前一般厭惡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姜景睿和姜景佑也一反常態的沉默,唯有楊氏,姜梨注意到楊氏,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說話,像是姜家的陪襯,唯有她的眼裡沒有一絲的悲哀,只有漠不關心,彷彿將自己隔絕在姜家之外。
那些官兵來綁她的時候,永寧公主高聲道:“你們要幹什麼?竟敢這麼對本宮!別以為現在本宮失了勢,你們就能為所欲為,等日後,待日後……”
盧氏搖了搖頭:“沒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