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姜梨並不意外。
她大驚失色,一動也不敢動,然而這副模樣,卻像是深山裡,被獵人驚到的小鹿,吃驚地站在原地,茫然而緊張,過去的機敏全都不見了。
他問:“你剛剛從刑部天牢出來,去看了永寧公主?”
“作為交換,”他饒有興致地道,“說出真相,不要說謊,怎麼樣,嗯?”
姬蘅走近她面前,他個子很高,身影投下的陰影覆在姜梨身上,從窗戶映上的影子來看,彷彿兩個人親密的姿態。
他緊緊盯著姜梨,姜梨幾乎要招架不住,在這樣的眼神下,任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忍不住動心。明明知道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卻還是要為他片刻的溫柔所惑,彷彿撲火飛蛾,奮不顧身地一頭撞進灰燼之中。
姬蘅這麼晚讓她前去,也許是為了履行那個約定,但姜梨又隱隱覺得,姬蘅不是這麼著急的人。至少要等永寧公主和沈玉容二人處刑以後,才會主動提出這件事情。
“我……”
“國公爺叫趙軻讓我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姜梨詢問道。
“我就當你答應了。”他微笑著收回扇柄,順便伸手,將姜梨垂在眼前的一縷髮絲別在而後。
她是特意這麼穿的。她去見永寧公主,了卻這一段恩怨,不能用姜二小姐的身份,她得變成薛芳菲。當年犯的錯是薛芳菲辦的,來彌補這個錯誤,自然也是該由薛芳菲來結束。她用薛芳菲的靈魂和永寧公主對話,至於永寧公主在她走後的震驚、恐懼、噩夢一般的糾結,就和姜梨無關了。
姜梨渾身不自在極了,臉頰發燙。她只好專注地盯著姬蘅衣袍上的那一粒金釦子,釦子的邊緣都是刻著繁複的花紋,華美的、冰涼的。
姜梨笑了笑:“是麼?”
“我可以告訴國公爺想知道的一切,但恐怕國公爺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反而以為我在說謊。”姜梨抬眼看他。
他站起身,挑眉道:“你今日穿得很不一樣。”
他又用一種認真得幾乎天真,溫柔的,彷彿她說的一切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那樣的深情眼光,慢慢道:“不會。你說的一切,我相信你。”
但那雙眼睛裡的清澈和執拗,似乎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姜梨微微一怔。
就像不是三月裡初開的雪白梨花,帶點淡淡的甜,而像是四月深山裡藏起來的桃色,一片旖旎的風情。
他的眼神如此認真,距離如此之近,她看得見對方長長的睫毛,還有眼角的紅色小痣,她甚至生出一種衝動,想要摸上一摸。然而她很快按捺住了,她不知道這一刻的心動是因為姬蘅生得太美,表現得太溫柔而令她有片刻迷亂,但她明白,出了這間屋子,她心裡的那隻小鹿就會停止撲騰,重新變得理智而冷靜起來。
今日的姜梨,穿著打扮與往日很不一樣,她往日便是素淨的清靈少女,如今看著,卻多了明麗嬌豔的色彩,陌生的裝束,陌生的妝容,也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倘若你相信,我就告訴你。”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不出有什麼分別。
姜梨走進屋後,他的目光朝姜梨瞥過來,微微一怔。
姬蘅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地鬆開手,姜梨得以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姬蘅以扇子一指書桌,上面有一壺茶,兩隻茶盅,他道:“坐。”
姬蘅坐在桌前,他坐得懶散,紅色的衣袍及地,露出繡著繁複花紋的一角,燈火下像是流動的珠寶,而他的眼睛,比寶石還要動人,長眸微眯,就是瀲灩的多情。
又恢復到之前那般漫不經心的從容裡了。
書房裡關上了窗,點亮了燈,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屋裡是搖曳的燈火。姜梨將門掩上,於是那最後一絲涼風,也就從屋裡消失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