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齒寒。
烏素大石派遣王籌到汴梁,要求他們加強衛懷二州的兵力,從東面牽制洛陽在孟州的兵馬,使之難以全力沿太行陘北上,但問題在於,經過這些年來的苦戰,最後兩萬多魏博精兵也都隨梁師雄葬送於滎陽城中了。
朱讓從汴宋魏博青淄等州強徵精壯,目前在汴梁、武陟等地是又擁有逾七萬兵馬,但問題在於,這七萬人馬,既缺乏訓練,甚至都兵甲都不齊全,有什麼資格跟洛陽精銳在孟懷兩州之間荒原之上野戰?
朱讓只能派遣使臣,趕往徐州、亳州,催促徐明珍、司馬潭派遣精銳北上。
相比較司馬潭稱楚軍擾邊,無力抽出一兵一卒,徐明珍派遣養子徐晉及大將趙明廷率三千騎兵趕到汴梁聽候調令,已經算是相當積極、客氣的。
然而即便有徐晉、趙明廷率領的三千騎兵,又能抵得上多大的作用?
年逾五旬的趙明廷身穿鎧甲,策馬駐於大堤之上,眺望武陟大壩缺口已經被大洪沖開兩百餘丈寬,中間還並排停泊著五艘挖泥船不斷的攪刮泥漿,任河水沖往下游,眺望武陟大壩以東的河道里早已經是濁浪滾滾,心頭也泛起諸多的無力感。
禹河斷流前後有九年時間,從武陟往東的兩岸泥堤九年時間都沒有經歷半點的修繕加固。
今年武陟大壩才扒開一部分缺口,使武陟以東的故道水位僅有截流前夏秋季的一半高,然而南岸的曹州、濮州以及北岸魏博境內的長垣等地,已經好幾處殘堤被大水沖開,兩岸田宅洪水泛濫。
二三百年來泥沙沉積,不知不覺間使得禹河從滎陽往東的河床,已經懸於兩側的平川之上,大堤年久失修的後果,在今年入夏後就徹底暴露出來。
禹河今年還是有一部分河水洩入賈魯河、沙潁河奪淮入海,要是等到明年,韓謙派兵馬徹底堵住滎陽東面的缺口,禹河之水完全重歸故道,汴梁以東的禹河故道兩岸地區,又將是何等洪水泛濫的情形?
趙明廷這時候必需考慮,他們要是千里迢迢繞到濮州東部渡過禹河,增援到孟州東部地區,在汴梁兵馬被禹河擋在南岸的情形下,要是洛陽兵馬不急著進攻晉南地區,而是從孟州出兵,進攻東部的衛懷兩州,他們與衛懷兩州的地方守軍加起來,僅有一萬五千兵馬,等守多久?
雖然趙明廷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而且他們這些年來跟梁軍血腥廝殺不休,沒有緩和的可能,但他也是跟徐晉主張,他們這點兵馬,投入孟州以東地區,都不夠塞牙縫的。
倘若蒙軍不能守住晉南,他們應該早作其他打算。
徐晉因為驍勇善戰,才為徐明珍收養為義子,也可謂是壽州軍第一勇將,但這些年來在棠邑軍、在梁軍手裡吃的虧太多、太大,望著眼前的滾滾濁流,不需要趙明廷提醒,他心裡也滋生不出多少豪情壯志來。
人總要跟現實低頭的。
蒙軍十三萬精銳被滅於王屋山南北,王孝先、王元逵八萬多兵馬守不住關中三個月,他身後這點兵馬,夠塞什麼牙縫的?
這時候趙明廷注意到北岸有數隊騎兵從孟州城方向馳來,停在北岸大堤附近加強戒備。
趙明廷還以為他們在南岸這邊觀察敵情,引起梁軍主將的注意,對方也有什麼人物到對岸觀察這邊,很快他們注意到對岸梁軍的警戒規模及等級,要比他們想像中高得多,就連禹河上游也有數艘鐵甲戰艦快速往大壩缺口附近駛來。
韓謙此時在孟州?
趙明廷猛然間意識到這點,等過一炷香後,遠遠看到一隊騎兵從孟州城方向往對岸的大堤趕過來,看儀駕的規模,定是韓謙在其無疑。
趙明廷甚至想到一個可能,在所有人都以為梁軍這個秋天會對晉南發動攻勢,那會不會虛晃一槍,出兵進攻武陟、汴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