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你家大掌櫃姓甚名誰,在鄱陽湖五百路水寇裡,屬於哪一檔的人物了。」
撤到槳篷船上,韓謙他們就不再以布蒙面,但一路都沒有怎麼說話,那婦人怎麼都沒有料到這夥人,竟然對她夫君楊欽及楊潭水寨一無所知?
是拿話詐自己,還是他們真的並非樞密院職方司的人?
「我夫君楊欽,乃楊潭水寨的漁戶,在五百里鄱陽湖裡算是小有名氣,即便寨子已經財貨一空,但只要諸位爺將我母子送回楊潭水寨,其他不說,我夫君送諸位爺百餘餅金子,還是能辦到的。」婦人故作鎮定的讓自己腰椎坐直起來。
「你家夫君,欲刺朝廷大臣,我將你們交給官府,賞金也不會少,而倘若這時將你們送回去,將來說不定還落下一個勾結水匪的罪名,這位大姐,你說我該怎麼權衡啊?」韓謙一屁股坐地上,笑著說道,「要不大姐你給我們講講,鄱陽湖的水匪到底有多厲害,說不定說得我們害怕了,不敢要一分一毫,也要將大姐您送回去呢!」
秘曹左司籌建的時間太短,就算金陵城及京兆諸縣的情形都沒有摸透,更不要說深入瞭解鄱陽湖諸路水寨匪寇的詳情了,眼前這婦人頗有見識,又是一路水寨匪寇的內當家,想必對鄱陽湖的情況要比他們所瞭解的深入、細緻得多。
「韓道勛這狗官,他吃飽飯,竟然嫌棄京城附近的饑民礙眼,要將流離失所的饑民驅趕走,想必諸位爺也早就看不順眼,怎能讓他安然赴任,有機會魚肉鄉裡?」婦人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受到欺騙,強抑住內心的震驚跟慌張,說道。
「……」田城、高紹蹲在韓謙的身後,有些面面相覷,他們能從韓道勛及韓謙父子兩人的任命裡,猜到當初韓道勛諫驅饑民,絕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但是沒有想到韓道勛的「惡名」,竟然傳到江鄂一帶了,他們實不知道背著他們而坐的韓謙,這時候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要不是看到你家宅子裡私藏那麼多的財貨,我倒差點真以為你們是替天行道的義寇了,」韓謙折了一根草莖,銜在嘴裡慢慢嚼起來,渾不在意的笑著說道,「我原本還想著將大姐你們放回去呢,但大姐你這麼一說,我就難辦了啊,要是我放你們回去,你家掌櫃的,知道我是狗官之子,我不就成自投羅網的蠢貨了?」
看到那婦人一臉的震驚錯愕,韓謙得意地笑道:「大姐現在猜到我們辛苦扮成職方司密間的用意了,還想著我們放你們回去嗎?」又伸手將婦人的右手強抓過來,頗為憐惜的說,「這麼漂亮的小手,為了在牆角里寫下『職方司』三個字,指甲蓋都磨禿了,真叫人憐惜啊!」
婦人眼前一黑,急得都要昏暈過去!
……
……
楊潭水寨整個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在拂曉時青濛濛的晨曦裡,即便是在四五十里外,也能清晰可見。
楊欽率十八艘船、每三艘一組,分散在狗官韓道勛的座船外圍,這樣不管狗官韓道勛什麼時候登船逃走,他們都能悄無聲息的將狗官的座船圍住,直到遠離江州水營的視野就出手。
只是他們在湖口的水盪子裡潛伏了半夜,沒有等到狗官韓道勛登船,楊潭水寨卻突然被大火覆蓋。
楊欽魁梧的身姿站在漿帆船的船尾,任他平時再怎麼自詡有大將風度,這一刻也是內心惶急,不知道水寨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火勢?
是夜裡不小心走水失火了,還是水寨被人趁虛偷襲了?
楊欽困惑而警覺的朝老龍咀方向看去,此時老龍咀的山頭蒙上一層薄霧沒有散去,也看不清季昆等人的身影。
知道昨夜楊潭水寨空虛的可沒有幾人,楊欽恨不得下令諸船往老龍咀圍去,先揪住季昆再說,但理智告訴他,此時先回水寨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