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種了山茶,我為你簪山茶可好?”韓諭輕聲道。
荊涼夏微微一愣,笑道:“隨便什麼花,都是半日的功夫就蔫了,還不如讓它開在枝頭,隨風散落呢。”
韓諭揉揉她的頭:“落在地上不如落在你的髮間。”
荊涼夏努努嘴,不再回話,她環顧了四周,只見原先看到的那些臨摹畫像不見了蹤影,疑惑問道:“我見你先前畫了許多的我,怎麼現在收起來了?”
“你來了,我還要看它們做什麼?”韓諭好笑道,荊涼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尷尬道:“你幫我作畫吧,不要作臥榻圖,我就站在這屋前,你畫,可好?”
韓諭似乎有點驚訝荊涼夏會讓他來幫她作畫,他點點頭,轉身到了一邊的一個小木架子上取來了畫具,又搬來一個杉木畫架,將宣紙仔細地蒙在上面。待他開始研黑墨,他的手微微有些抖,過度的用力導致出刺耳的研磨聲,荊涼夏有些奇怪地看著韓諭的動作,但是又想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站在門邊吧,將頭側一點,手扶住門框。”韓諭抬首道。
荊涼夏點點頭,照做。
她很自然地靠著木牆,伸出一隻手,扶住門框,又將頭微微偏轉,看向手執畫筆的韓諭。她靜靜看著面前的人,一抹青藍,像潑墨般灑在這清涼的庭院內,身後不遠處的幾株桃花和幾株楊柳隨著風迎擺,懶懶散散灑下一片顏色。
不知何時,韓諭已經開始提筆作畫,他畫得很仔細,兩眼緊緊跟著荊涼夏,手中細毫宛若刻刀,深深刻畫著,像是要刻畫入心,也像是要刻畫入神。荊涼夏看著韓諭,一臉凝重地為她畫像,心中苦澀,不知還能被畫多久呢,如果自己也輪到要用死人的血來苟延殘喘,韓諭還會如此為她鋪紙作畫,為她折花簪發嗎。
日頭漸漸偏轉,照在荊涼夏的身上,夕陽不似清晨的溫暖,有些刺眼,有些灼熱。荊涼夏被曬得微微一動,不由地皺了皺眉。
“馬上就好了。“韓諭似乎知道荊涼夏在想什麼,衝她一笑,手中細毫加快了速度。
待他筆停,荊涼夏終於舒了一口氣,她快步走來,來到畫架前,仔細地看著那幅畫。畫中女子鵝黃薄衫,眉眼清秀,唇若丹朱,眉間一絲憂愁,靜靜靠在門邊。難道韓諭將自己的擔憂也畫在了紙上?荊涼夏後退半步,看著整幅畫。這畫功絕不比自己的那幅畫差,似乎還有異曲同工之妙。
韓諭的畫更加細膩一些,似乎在作畫時分,他是認真地在畫眼前人。而自己的那幅臥榻圖,半張臉微微內側,像是在畫別人……
“我看多了自己躺著的畫,卻沒見過站著的,你說,我得有多懶,我的畫師才會把我畫成一幅臥榻圖?”荊涼夏忽然覺得好笑。
話音剛落,只見韓諭伸手將自己從後摟住,荊涼夏一驚,剛想逃脫,卻被韓諭牢牢鎖住,荊涼夏顫了一下,不作聲響。
韓諭將嘴貼近荊涼夏的耳朵,輕聲道:“臥榻圖也好,倚門圖也好,反正都不是老老實實地站著或坐著,不是做夢就是發呆。”
話音剛落,荊涼夏立刻明白韓諭是在調侃自己,不由回頭一瞋:“不喜歡就別畫,我承認什麼都不會做,就會做夢發呆,你可滿意?”荊涼夏說完,往下一躥,立刻離開了韓諭有些涼意的懷抱。
“我幼時見你,你在畫中,安安靜靜地躺著。桃花落在身上渾然不知,清風挽過青絲絲毫未察。我說我以後要娶這個女子,他說除非我當上皇上。”韓諭忽然看著荊涼夏,有些遊離渙散,“他安排我做三皇子的幕僚,讓我知道我的身份,讓我認清我的身份,我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私生子,冠著別人的名字,用著別人地身份,生活在別人地宅子裡。我以為有一天他會成認為,卻不想,他連爭奪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不要皇位,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