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閉起了眼。
青衣男子彷彿略略鬆了一口氣,再度伸出左掌,虛按住她左胸的心臟部位,右掌則緩緩抬起,點在她頂心。
她便覺方才那股柔和的暖流彷彿又再度注入她身體裡,迅速遊走遍她的四肢百骸。
那一瞬間,漂泊了許久的那顆彷徨無定的心,彷彿終於找到了某種安寧。就似一個浪跡了許久的無家可歸的旅人,終於在異鄉的陌土,遇見了自己曾經的故人……種種悲辛與苦澀情緒紛至沓來,令她心中一時間百味交雜。
然而,為了不再增加他的壓力,她立即收束住自己的心緒,凝神定息,讓大腦中保持一片空明,端坐在那裡,任由那個青衣男子凌虛揮指,透過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支配著她的身體。
她趺跏而坐的身體在虛空中忽而旋轉、忽而上下沉浮,彷彿一隻斷裂了翅膀、隨浪漂浮的蝴蝶,而他那浩瀚無窮、深不可測的力量凝聚的氣流,便是那廣博無垠、深邃而溫柔的滄海。
良久良久後,直到那陣控馭她身體的強大氣流漸漸淡弱下去,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時,她的身體才終於平穩地落回了身下的竹簟上。
她又閉目稍稍等待了一刻後,才終於再度睜開眼來。然而,她的臉色卻是陡地一變——
就見對面男子的額前虛汗淋漓,蒼白的臉上已褪盡了血色,隱約浮動著一層宛若瀕死之人一般的詭異黑氣。
“文……”彷彿猝然意識到什麼,未出口的音節戛然鯁斷在舌間。冷汐昀臉色微微一白,而坐在她對面的青衣男子此刻已疲憊地闔上雙眼,開始運氣調息。
冷汐昀沒有再說什麼,開始四下打望著這個陌生的房間——這是一間陋室,屋子是由碧冷的修竹搭建而成的,屋內的一切陳設和器物也一應是由竹木所削制。
這般清寒而蕭寂的顏色……宛如,此間的主人留給她唯一的印象。
雖然……他與文彬生著同一張臉,然而,她是無論如何也絕然無法將他、與那個溫柔明淨的少年聯想於一處啊。
室內正陷入某種微妙的沉默之際,就聽一陣足聲在屋外響起。冷汐昀下意識地回眸望去,便見那位久違的白衣世子正推門而入,見她已然醒轉,少年滿心的喜悅之情登時溢於言表。
“冷姐姐,你終於醒了?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多虧柳先生神通無量,卜知你將有危險,當即施法、帶我和封大哥從帝都趕往相救!”
禁凌雪自顧自地解釋著,然而正感激地望向一旁的青衣男子時,面色卻不由得一變。他下意識地俯□去,抬手摸向對方虛汗淋漓的額頭,詫異而關切地問道:“柳先生,您怎麼啦?”
然而,青衣男子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緩緩睜開眼來,目光看向門外,輕聲吩咐:“無痕,你進來。”
他聲音極輕,彷彿一縷縹緲的嘆息。然而,在他話音方落的一剎,便有一襲白色的風掠入室內,身形凝定之時,現出一個持劍而立的白衣男子。
“無痕,”青衣男子看他一眼,淡淡吩咐,“你先帶阿雪出去。”
“是,先生。”封無痕並未多問什麼,只是垂首低應了一聲,便轉身摟住禁凌雪的肩膀,朝他微微一笑:“好啦,你日夜掛心的冷姐姐已然無恙了,現在柳先生要跟她說幾句話,我們就先不要打擾他們啦!”
禁凌雪輕輕點了點頭,最後回望了冷汐昀一眼,那安靜的眉眼下、卻閃露出一絲不解與疑惑。
直至與封無痕步出廬屋外,二人沉默地走入廬屋後院的那片花圃中——那些花草被柳先生施了法術,儘管眼下暮春已過,滿園芳菲依舊嫋娜綻放於蔥蘢林木間,每每一入這裡,便猶如踏入了一片永無四季的世外仙境。
“封大哥,”白衣世子並沒有轉過頭,只是遙望天穹裡那輪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