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丈夫的目光中帶著一種奇怪的探究,似乎隱含窺伺之意。閒來之餘,夫妻倆天南地北胡侃一番,從江湖趣聞到朝堂風波,顧廷燁很喜歡這種溫馨俏皮的氣氛,往往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閒話,一扯就遠了,在外書房久待不至的公孫先生,忍不住要差人來叫顧廷燁。
幾次下來,公孫先生忍不住長嘆:“怪道放翁先生之母非要休了唐婉不可!”夫妻感情太好,男人往往就會忘了奮發進步。
誰知明蘭眼睛一亮,忙問道:“聽說那位唐夫人後頭嫁的夫婿,比之陸游,無論家世才貌,都還強些,這是真的麼?”姚依依依稀聽說過這段八卦。
公孫先生正要開口,只見一旁的顧廷燁目光炯炯,只好輕咳一聲,正色道:“絕無此事,唐婉夫人二嫁後一直鬱郁不快,終日思念陸務觀。”
顧廷燁微笑著替公孫先生續了杯茶。
公孫白石原是陝南中層小士紳之家出身,於八股科舉失意之後,索性寄情山水,反正上有長兄盡孝,又家資富足,無生計之憂,一路遍訪名士,縱論時政。二十年來走遍名勝古蹟,於是越走越偏,幾年前在一處荒郊野嶺遭遇一夥不講職業道德的山賊,不但劫財還要滅口,幸虧顧廷燁路見不平,救了他一命。
公孫先生知恩圖報之餘,就給顧廷燁做起師爺來,後聽說長兄亡故後,小侄子公孫猛也不愛科舉讀書,祖父母管教不了,是以乾脆把他發配過來,由叔父親自教養,順帶跟著顧廷燁歷練些本事。本不過是閒暇戲作,權作旅遊中場休息,誰知後來顧廷燁時來運轉,連帶著公孫白石也水漲船高,如今他是顧廷燁身邊頭號幕僚,在京中也小有名氣。
身居高位後,自恃武藝高強的顧廷燁本不耐煩帶保鏢護衛,在公孫先生的堅持下,出城必有軍中親兵隨行,於城內行走時必有護衛跟從,由屠龍屠虎兄弟隨從一眾好手,公孫猛便跟著屠氏兄弟學些武藝,有空再讀點書。
“若是一片太平,老朽也不這般多事了,可如今皇上……”公孫先生憂心忡忡,亭子裡微風習習,他拈著一枚白子,對著棋盤遲遲不下,“大理寺,刑部,詔獄,都是日夜不停,每個月都要提人進去審問,有些……就沒再出來,直截了當的進了牢子。”
明蘭略一思索,道:“荊王謀反,羯奴來犯,要緊關頭,三大營卻有一半調動不利,隱隱綽綽牽連了大半個京城;好在皇上留了後招,幸爾有驚無險。皇上怕是不肯就這樣罷休的。”
公孫先生點點頭:“如今統領詔獄禁衛的是劉正傑,他原是八王府親衛校尉,頗得皇上信重,行事最是凌厲;當初皇上借為先帝守孝,發落了一批親貴,本便有震懾之意,可嘆有人卻看不清,反倒愈加發興。昨日皇上不過陳了幾個封疆大吏之過,朝堂之上頓時激辯滔滔,可見這底下水深。再說軍營,都督初掌統軍,便發現軍中多餘弊病,吃空餉,盜軍糧,佔用民田,拿軍餉放利錢,私開邊貿,器械庫泰半皆空……林林總總,駭人聽聞!”
明蘭微笑,似並不在意:“先帝仁厚,輕徭薄賦,節儉恭謙,與民休養生息,善待百官親貴,頗有文景之風;如今國庫富滿,百姓尚算飽暖。”
“可是豪強愈加苛索民財,只謀私利,中飽私囊……”
“所以抄起家來,也加倍收穫豐厚呀!”明蘭趕緊補充,“一撈就是一大票呀!一個安徽巡撫的家財,能抵半年的鹽稅,從逆的兩位伯爵和一位侯爵抄了家,便是大半年的國庫盈餘!”
公孫先生忍俊不禁,笑的鬍鬚飛起幾條:“這倒是!連打了兩場杖,也不見國庫虛空。”
明蘭笑著調侃:“盛世之下,總有些小毛病嘛;先帝政綱以仁厚為主,當今皇上卻是剛毅果敢,一張一弛,正是我朝興盛之氣象。‘荊譚之亂’禍及三省四地,可皇上一口氣把幾位藩王和從逆的田地都分了給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