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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顧家便著意修繕老家祖墳宗祠,又將幾代子弟遣往青城立業,是以現在顧氏在青城已是不折不扣的大族了;後來,寧遠侯府與襄陽侯府鬧了一場立嗣風波,顧家索性把祖廟立在青城老家,然後兩侯府各立一個宗祠,都擁有開除宗籍或分家別府的權力。
一行人走到院中,顧廷煜忽對身旁的妻子道:“你和弟妹就留步罷,二弟與我進去。”一邊說著,一邊就推開邵夫人的手,跟在身旁的貼身丫鬟就遞上一根手杖,顧廷煜輕嘲的笑了笑,接過手杖,微抖著手臂拄起手杖,蹣跚著朝北堂裡走進去。
顧廷燁回頭看了眼明蘭,也跟了上去。
院落中剩下兩妯娌和一個小丫頭,邵夫人滿面憂心的望著顧廷煜走去的方向,轉頭朝明蘭勉強一笑:“不如弟妹與我去耳房吃杯茶吧。”
明蘭瞧出她惦記丈夫,便微笑道:“這裡陰涼的很,日頭一點也照不到,便在院中坐會兒等著,不知大嫂子意下如何?”
邵夫人一直盯著丈夫慢慢走開去的背影,如何肯離開,聽聞明蘭此言,立刻鬆口氣道:“如此甚好;侍雯,你去……”
那小丫頭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搬來兩把藤木杌子和小几,團團放在樹蔭底下,又去張羅茶水點心了。
見邵夫人愁容滿面,明蘭很想安慰她兩句,卻不知從何說起,邵夫人緊縮愁眉:“……也不知裡頭有沒有座椅茶水伺候?”
明蘭木了木,也答不出來,期期艾艾道:“這,我也不知道唉,我統共去過一次。”就是新婚第二日,祭先祖,入祖譜,認宗親,只此一次。
邵夫人瞧明蘭好似答不出先生問題的小孩子,一臉懊惱,便是心中愁緒不解,也忍不住莞爾:“我也只進去過兩回。”
望族豪門的大戶人家規矩,除開族中的重要大事,為著叔嫂避諱,男女有別,女眷並不能隨意進宗祠,便是逢年過節,需要祭拜祖先,也是男女分開在南北祠堂進行祭拜活動的。
妯娌倆才說了兩句,只聽一聲輕響,一個看守祠堂的老僕已把北堂正門輕輕關上了。
碩大廣闊的祠堂,暗沉沉的一片,只有高高的窗臺處餘下幾絲微弱的亮光。
“你點燈罷。”顧廷煜道,“我沒力氣。”
顧廷燁挪步上前,從香臺左側第三格木架下摸出用層層油紙包好的火石與引絨,利落的轉身,看也不用看,似乎對這裡東西的位置熟悉之極,抬手就把兩側高高的黃銅燭臺上的巨燭點燃,如此暗淡光線,也不曾使他動作慢半步。
顧廷煜瞧顧廷燁動作流暢的放回火石,不由得輕輕嗤笑:“說起這祠堂,怕是我們兄弟中,誰也沒你熟悉。”
顧廷燁微一躑躅,自嘲道:“那是自然。三天一小懲,五天一大罰,總免不了來這兒跪上一跪,若是到天黑還沒叫放出去,怕黑的小孩子,只好自己摸火石了。”
隨著燭火燃起,堂屋裡明亮許多,處處乾淨光潔,想來是時時擦拭清掃的緣故,一旁的茶几上還擺著個茶盤。祠堂用的是上等香燭,影影重重的光線,瀰漫幽幽檀香,環視四周,橫六丈豎三丈共八層的高臺香案上,林立著顧氏先祖的牌位,廳堂高闊大敞,這是為了能容納百名顧氏子弟一同祭祖而建的。
此時,偌大的地方,只有兩兄弟。
顧廷燁的目光定定的注視著香案上最新的那個牌位:顧公偃開 之位。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就終結了他從小到大的所有憤怒,不平,委屈,疑問,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用去質問他了。一切都結束了。
兩邊高直入梁的大柱子上各豎掛了一副楠木匾額,八個醒目大字,深深鐫刻入木:祖德流芳,萬代榮昌。——用的是圓潤凝重的顏體。
第一代寧遠侯顧右山一生最愛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