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無遮臉道:“你傻呀,彼時你家是什麼情形。只想請你的,又不好落下你家太夫人;來請你家太夫人的,你又不願意去。好容易你倆一道去,不是你家太夫人一人做戲,就是你一臉木頭相,渾身豎著倒刺般防備,活似前頭有坑要你踩。哪個主家樂意?”
明蘭恍然大悟,為感激小沈氏解惑,便把胖嘟嘟的兒子放在炕上滾來滾去,很大方的表示‘隨便玩’,便跑去請教鄭大夫人了。鄭大夫人素日雖不大言語,可到底在這權貴圈裡十幾年,說起來條理規整,非小沈氏的八卦功力可及。
哪幾家門風剛正的,值得一交;哪幾家子孫出息的,不可怠慢;哪幾家是繡花枕頭的,麻煩又多,只需敷衍一二;還有哪幾家內宅不和,要當心避諱……云云總總,明蘭只恨沒有四隻耳朵,又不好意思掏出筆記本來寫。
一番比對計較,明蘭只挑了幾家去,餘下的各家只細細吩咐了送禮,並叫管事客氣帶話,最近家中繁忙,望各位見諒一個堂兄弟死了,一個堂兄弟要延長刑期,兩位堂嫂哭的哭,病的病,亂作一團——這個藉口頗好。
堪堪十八歲的顧侯夫人,不疾不徐的到眾人跟前,倒叫眾貴眷眼前一亮,直如一支玉蘭嬌嫩清豔,竟是個極少見的美人。眾人想起外間關於顧侯夫婦的傳聞,頗覺應有此理。
有時顧廷燁陪她一道去赴宴,若只是女眷聚會,但凡他得空,也會來接她。明蘭跳上馬車,他問的頭一句話大多是:“可有人欺負你?”
明蘭笑嘻嘻的:“夫君威名在外,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
值得一提的是英國公夫人,無論是何場所,是何人家,但凡她在,定然攜著明蘭一道說笑,又周到和煦的拉著她到處認人,極為看顧。受著國公夫人別有深意的眼神,明蘭哪敢不心領神會,當下再也不拖了,翌日便去探望在家養胎的國舅夫人張氏。
這一看,卻是嚇了一大跳。
張氏撐著碩大的肚皮,吃力的起身迎客,明蘭膽戰心驚的望著張氏微顫,一個離臨盆不遠的孕婦,竟瘦的皮包骨頭!她有心想勸兩句,卻不知從何說起;剛說了兩句‘多顧著些孩子’,便被張氏繞開話題。
“這兩株梅樹脾氣倔,好水好肥供著,偏不開花。年前花匠煩了,不再理睬它們,如今倒反自開了花。你瞧,多豔呀,像是西山長春崖邊的雲霞,浮著層霧氣,好看的叫人心裡發疼,仿若你眨眨眼,就會不見了似的。”
張氏微微側臉,頸項曲著望向窗外,面色黃黃的,還起了好些斑,脆弱單薄的面板包著聳出的顴骨,頰上如吃醉了酒般,現出兩團不正常的紅暈。
這雲裡霧裡的一番話,明蘭直想把自家小姑子廷燦拉來,叫她看看什麼才是大家小姐的傲氣,什麼才是才女清高,張氏彷彿全不在乎什麼,自顧自的生病虛弱。
明蘭默了半響,本就不很熟悉的兩人,對方又有心避開,就更難開啟話頭了。
“人終究非花非霧,有父母親長,有小兒無辜,如何能如花露,如朝霧,說沒就沒,了無牽掛。姐姐是聰明人,千不念萬不念,也念著父母慈愛養育一場。”明蘭握著張氏的手,句句發自真心,張氏不禁些微動容,低聲道:“我就是念著父母養育之恩,才……”
話還沒說完,屋外響起一聲高亢尖利的嬌呼。
——“你們這些奴才,顧侯夫人來了,怎地不稟我一聲!”
聽見這個聲音,張氏的神色慢慢又冷了下去,掙脫了明蘭的手,往後靠向枕墊。
進來的是個嬌小玲瓏的女子,過於濃豔的妝容,笑容甜的發膩;明蘭見過幾次小鄒氏,每次都被她滿身的金碧輝煌耀花了眼,這般成熟豔婦的打扮,實則她也不過才十七八歲。
張氏淡淡道:“早與你說過,我的院子你少來。”
小鄒氏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