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邊。很久沒見他寫過字了。
他暗蹙了下眉,看了看紙的大小,又比較了一下字數,手一用力,下筆快準狠,原本我預計要寫半個小時的字,他只用了十分鐘就快速寫完了。
狂草。這個時候也只有寫狂草最快。
圓圓張了張嘴,只說:“哇!”
這就夠了。
駱展陽放下筆,看我,“還有嗎?”
我搖頭。
“那走吧。”他先走了出去。
“哇!”我聽到張薇說,“好帥!我從來沒見他寫過毛筆字啊!”
我笑笑,跟了出去。
駱展陽和張薇很熟,似乎還熟過陸元。坐在學校的一個水吧裡,我心泛嫉妒地看著他和張薇談笑自如。他們談小時候的故事,談以前的同學,談現在的近況,談家附近的鄰居,甚至可以談起老家的親戚。
青梅竹馬。除了這四個字,我實在想不到還能有什麼更適合的字眼來形容他和張薇的關係。然而,我卻從來沒聽張薇提起過駱展陽這個人。
“喂!去把相簿拿來給我看看。”駱展陽指使張薇的口氣,熟得就像在指揮自己的家裡人。他們正談到上次張薇去九寨溝旅行,張薇誇九寨溝風景如畫,隨便拿傻瓜相機也可以也可以照出一張明信片。
“好啊!”張薇點頭,又朝我說,“年念,你先和他坐著,我馬上就回來。”然後笑盈盈地走了。
“還好嗎?”待張薇走出了水吧大門,駱展陽才轉頭問我,“在學校習慣吧?”
“嗯。”我點頭。
“我還以為你會考去浙大呢。”想不到他竟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倏地握緊了手中的茶杯,“我落榜了。”
“噢,”他淡淡地,過會兒又揚起聲音,“不過這裡也不錯啊!”
我點頭,不知道說什麼,“你怎麼……會到成都來?”現在不過靠近元旦節而已,按理說他沒有假可以放的。
“我父親病了,現在在省醫院治療。”他笑笑說,“所以我回來照顧他。”
“那……什麼病?要緊嗎?”
“肺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
我被這個訊息徹底震駭住了,“啊?”不可能吧?
他還是雲淡風輕地笑著,“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嗎?”這話說得,竟比我這個局外人還冷靜。
“你……”我一激動,竟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很涼,“你……別難過。”
“我像是很難過嗎?”他溫柔地笑著,反問我。他的手緩緩地轉了個方向,握住我的。
不像。這樣的神情,卻更叫人擔心,“駱展陽……”我不知道說什麼。
他抽回了手,拿出了錢包,招手叫來侍者,付了賬之後牽起我,“走吧。”
我呆呆站起來跟著他,“去哪裡?”
他不說話,只拉著我一路出了校門,然後打了個車,報了個我不太熟悉的地名。而我們最終來到了府南河邊。
汙染有些嚴重的府南河散發著不怎麼迷人的氣味,他牽我到河邊的石凳坐著,久久不發一言。
我也只好跟著沉默。
他忽然說:“妹妹,唱首歌好嗎?”
“啊?”我詫異他竟說出這樣一句話,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他看著我,“薇薇說你唱歌很好聽。”
是嗎?我倒沒覺得啊,早知道張薇會出賣我,我就不和她去飆歌了。
“唱一首給我聽,好嗎?”他溫柔地說。
我有些緊張,抿唇儘量不去看他,因為那隻會讓我更緊張。那時天色已近黃昏,冬日裡本來就黑得早,府南河兩岸已是華燈初上,映照在河面,粼粼波光輕輕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