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幽幽話語,
陳知安和李承安腳下一頓,相視一眼後,咻咻捲起兩道殘影往山下跑去
當他們回到寨子時,
寨子已經掛滿了白布,一口漆黑薄棺孤零零停在忠義堂內,嗩吶聲飄在黑風寨的夜空
寨子里人影重重。
先前跟在李承安身旁的十二位山賊頭子們忙前忙後招呼著來往的賓客。
每當有賓客入堂弔唁,他們總會誠摯鞠躬謝禮。
然後引著客人朝記賬處走去。
“二當家,這次是誰沒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杵著柺杖,邊從兜裡掏出銅板記賬邊問道。
許是因為他耳背的緣故,說話嗓音賊大。
正準備接過禮錢的二當家李玄策嘴角微抽,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說。
卻見那老頭渾濁雙眼掃過十二個山賊頭子,見他們都健在,臉色瞬變,扯著嗓子喊道:“是大當家沒了,還是軍師沒了?”
此言一出。
滿寨驟然一靜。
緊接著便響起嘈雜的哭鬧聲,有人更是呼天搶地喊魂道:“我短命的大當家唉,沒福的軍師唉,你們死的好慘唉”
此情真摯,感天動地。
剛邁入寨子的李承安嘴角一抽,腳步瞬間縮了回來,雙眼四處亂瞟,想去孩子那桌躲一下。
陳知安和柳七見此。
不約而同邪魅一笑。
大步邁進寨子悲切喊道:“嗚呼哀哉,痛失吾友
大當家,
我來晚一步啊!”
李承安最終還是沒收到禮錢。
當喬裝打扮的李承安被那群孩子揪到李玄策面前後,寨子裡的婆姨們瞬間便認出這廝正是黑風寨大當家。
硬是攆著喝的伶仃大醉的漢子們去討回帛金。
又飽餐一頓、留下滿地狼藉後才心滿意足離場
此時,
李承安嘴裡叼著竹籤,躺在陳知安送他的椅子上,目光迷離看著寨子裡稀稀疏疏的燈光
陳知安躺在他身旁,悠悠問道:“所以你在十二歲時,就已經是黑風寨的大當家了?”
“是啊!”
李承安吐出竹籤,隨意道:“皇宮裡待著惹人生厭,我只好出來自己玩兒了!
寨子裡一千二百七十九戶人家,全是這十四年搬進來的。
他們最初也不是山賊。
只是在青州沒了活路,想到長安討生活罷了。
奈何我那狠心的爹,對青州籍的人莫名厭棄,甚至偷偷讓王富貴把他們攆出了城
恰逢我初出茅廬,拎著九環寶刀又把他們給劫了。
沒想到這一劫,
竟劫回了個寨子”
陳知安歪著頭看著李承安,許久之後才幽幽道:“你和你那幾個兄弟,都不太一樣”
“是啊!”
李承安嘴角勾起自嘲:“畢竟我只是一個婢女生的雜種嘛,而且那婢女還只是青州一家破落戶的女兒
不敢和那幾個天潢貴胄稱兄道弟!”
“你打算做一輩子山賊頭子嗎?”
陳知安撿起桌邊的花生丟入口中,悠悠問道:“聽老七說,李玄策是通玄境小宗師,二十年前在長安城以一篇《人策論》震驚朝野的兵部侍郎。
因為策論太過驚世駭俗且殺心過甚,甚至讓閣老門不敢落筆評判。
最終上呈御書房,
你家老子御筆一揮。
給了紙上談兵、誤國誤民八字批語!
直接把一個文武雙全有望執掌兵部的兵部侍郎貶的一無是處。
一代人傑被剝了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