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垂了垂眼皮,忽然笑起來。他臉上的粉末子集聚,把他笑出來的紋路堆成了深深的幾道,整張臉一下子變得像是一個變形了的面具。笑了一陣子,他搖起頭來:「女公子這可問得太多了。更深露重,夜正子時,當睡了,當睡了——」長調聲裡,他倒頭躺下去,就在蓆子上眼一閉,真睡了起來。
這是不準備再回答任何問題了。
錢小躍在一邊靜靜地等了一陣子,看他是沒有再起來的意思了,這才繞著,走回了葉田田的身邊。「姐姐——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實在是沒怎麼看懂。
葉田田轉了轉頭,眼睛裡的黑色鬱氣盯得錢小躍一個哆嗦。她沒回答,以前她對錢小躍一直是很照顧的,對他問的問題基本上是有問必答,但是這一次,她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提著匕首,一路從錢小躍的身邊徑直走過,一路走向了大門。在門前不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就和在「始皇墓」裡一樣,她俯低了身體,開始在地面上划起來。
錢小躍跟過去看,只見這一次,葉田田劃的不只是字。
她還畫了一張放射狀的線條圖,趙高佔據了中心位置,一堆射線從他的身上引出,葉田田匕首不停,「嘩嘩嘩」地一連畫了八條直線,四條在左邊,另外四條在右邊。
「是這裡的八間屋子。」錢小躍想。剛剛飛起在空中的時候,他看到了,廊道的前方還有一處亮光,算上之前他們已經進去過的「扶蘇自刎屋」和「始皇墓」,還有現在他們在的「子嬰屋」,這一條廊道里就一共是四間屋子,和對面的那條廊道是一樣的,這樣算起來,這個地方就一共有八間屋子。
現在很明顯,這一次通關要靠的就是這些屋子。
錢小躍看到葉田田落筆在右邊的第三根射線端頭,寫:「胡亥」,備註:「屍體,自刎」;在第四根射線端頭,寫:「韓談」,備註:「找刀,腰牌」;在左邊的第四根射線端頭,寫:「扶蘇」,落筆備註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最後寫的和胡亥一樣,也是:「屍體,自刎」;移筆到左邊的第三根射線端頭,她寫:「始皇墓」,備註:「無人,高臺是陷阱,會關門鎖人,門內人死於趙高所受傷害的轉移」;在左邊的第二根射線端頭,寫:「子嬰」,備註:「提供一夜安全」,遲疑了一會兒,她又落刀:「承認韓談存在,給出刀的線索」。
八條射線只完成了一半多一點,還有三條是指向空白的,整幅圖看起來有些殘缺,空蕩蕩的。
葉田田想了想,走到「韓談」邊上,在指向他的那條射線的正中寫「行為:殺,缺工具:刀」;又移到「子嬰」的射線上,線上上寫「行為:設局,提供:場所」。
葉田田沉默著做這一切,錢小躍不敢打擾她,也沉默地守在一邊。
葉田田看著這幅射線圖想了一會兒,走到整幅圖的上方,又劃了一條線,這一次,她畫的是一根筆直的直線。
她在直線上用匕首摳出一個圓點,在圓點的下方寫:「秦始皇」,隔一段距離再摳出一個圓點,寫:「扶蘇」,接下去,寫:「胡亥」,寫到「子嬰」的時候,她把「韓談」並列在了這個名字的邊上。最後,她在直線的上方放大了兩個字號,寫了一個大大的「趙高」,在趙高的邊上備註:「被兵士□□刀砍,受致命傷而不死,相同傷害轉移,註:不確定是轉移至始皇墓內人員,還是隨機挑選玩家」。寫完了這行字,葉田田轉腕,匕首轉圓畫了個圈,把「趙高」兩個字給圈在了裡面,「呲呲」幾聲,匕首入地比之前都深了幾分,劃出一個刀劈斧砍般的「殺」字,橫在了圈住「趙高」的那個圈上。
做完這些,葉田田又停了下來。這一次停頓的時間更長,她無聲地盯著地上的兩幅圖看了一陣子,忽然倒轉匕首,挺直了身體。
「記下來。」她對錢小躍說。